雅言的实质
(2011-08-16 11:0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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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言阿尔泰语汉字起源华夏文明文化 |
民族的语言是比较稳定的,这种稳定性来自无比久远的进化史,那么,古汉语为什么与汉语口语和方言存在如此巨大的差异呢?特别是早期雅言,除了是单音节读音之外,佶屈聱牙,几乎与汉语口语完全不一样。记录语言是文字的本质属性,汉民族先民果真是如此这般说话吗?肯定不是!因为秦代记载地方官府行政杂务的出土竹简表明,古人平常言说并不满口之乎者也,他们的语言与今天人们相比并无巨大差别,那么古代汉语所记录的到底是什么语言呢?
其实雅言一开始表达的就是多音节的古代阿尔泰语,这便是雅言的实质,也是雅言与汉语口语存在巨大差异的根本原因。在描述华夏文明的起源的时候,澄清雅言的原始语言属性至关重要,许多雅言至今仍然停留在书面语中,没能进入汉语口语,从中最容易找到其与阿尔泰语的内在联系,现继续举例说明之:
跬
跬kui,指人的脚步,古人以半步为跬,但始终停留在书面语中,属于“雅言”。如果你用在口语交谈中,又未反复解释,没有人会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此词在蒙古语口语中十分常用,意思是跑步,读作gvihv,“国胡”,与kui音近似,故笔者推测“跬”是说古代蒙古语,即匈奴语的人发明创造的。
杲
杲gao,仅在古代汉语中出现,意思是天光,如《荀子·内业》:“杲乎如登天,杳乎如入渊”。但蒙古语“天气”读作agaar,“阿嘎”,与gao读音近似,笔者推测杲字属外来词,其原本表达的是古代蒙古语。
乳
乳,书面语,指奶水,它在古代汉语中是一个完整的词,但汉语口语中很少用,最多用作词素,就是与其他词素组合成词后使用,如“乳酪”。而蒙古语奶水读作svv,“苏”,与汉字“乳”读音近似,故推测蒙古语svv是这个汉字的原始读音。
盱
“看书”蒙古语读作nom
贾
商贾的“贾”gu,属于书面语,汉语口语及方言中不见其影踪,而蒙古语出售东西叫做“特尔古”deguur,重音在“古”,书店就叫做nomiin
庐
古代汉语中房子写作“庐”,后世文人雅士们习惯称自己的书房为**庐,但汉语口语中不见有人称房子为“庐”的,而蒙古语口语中房子确有此称呼,读作oroo,“额落”,重音在“落”,书房:nomiin
吻
吻,意思是嘴唇,形声字,由口和勿组成,书面用词,汉语口语或方言中不用,而蒙古语嘴唇读作“乌鲁尔”vrvvl,与这个汉字的读音近似,故推测其不是原生的,来自蒙古语。
啖
啖,读作dan,意思是吃,完全是雅言,只在古代汉语中出现,汉语口语方言中从不使用。但蒙古语吃读作“依都”idehn,与这个汉字读音近似,应是匈奴发明并遗留在了古代汉语中。
徒
蒙古语弟弟读作duu,“度”,笔者推测这是汉字的“徒”的原始读音,因为“徒弟”一词显示这个“徒”字有一层“弟弟”的意思在里面,来自蒙古语的可能性很大。
步
古代汉语中走路叫做“步”,但这仅是雅言,汉语口语中没有这种用法。而蒙古语“走”读作yabu ,与汉字“步”的读音近似,怀疑其为原始读音。
诈
“诈”是欺骗的意思,属于书面用语,而蒙古语欺骗读作zali,与这个汉字读音近似,怀疑其来自蒙古语。
徽
古代突厥语部族符号叫做“汪浑”aungun,这可能就是“徽”的原始读音。徽,会意字,由权力,丝,旗,人等数个符号组合而成,意思是部族的记号。传说突厥人的始祖名叫乌古斯,有六个儿子,六子都有自己的属族,乌古斯生前为每个儿子制定了不同的“汪浑”,从此世代传承。“徽”在古代汉语中是可以单独使用的,如《左转·召公二十一年》言:“扬徽者,公徒也”。现代汉语中它已经变成一个不能单独使用的词素,只有与其他词素结合才能使用,如“国徽”,“徽章”,这种由词变成词素的演变非常普遍,反映出来的正是现代汉语的历史层次。
夫
古文中的“夫”是男子的意思,又是一种尊称,如“孔夫子”,但只出现在雅言中,汉语口语中不见使用。蒙古语“儿子”读作huu,与汉字读音近似,在蒙古语是常用口语,如“格根夫”(秀男子),“查干夫”(白小子)“俄日特夫”(早得贵子),故推测这个雅言用词是说古代蒙古语的人遗留在古代汉语中的。
欤
古代汉语中有一些汉语口语从不使用的语气词,这些语气词从何而来?如“欤”yu,古文中很常用:
司马迁《史记·屈原列传》:“子非三闾大夫欤?”
韩非《师说》:“今其智乃反不能及,其可怪也欤!”
柳宗元《梓人传》:“彼其智者欤?”
笔者怀疑这个“欤”来自古代蒙古人,因为蒙古语疑问语气词中确有此词,如:
Ta sain yu?您好吗?
Sain yu?好吗?
Sain baina yu ? 是好的吗?
量词
汉语口语中多量词,如一根,两个,三支等等,多量词是现代汉语的一大特征,古代汉语中却没有量词,而没有量词正是阿尔泰语的显著特征。
“善哉善哉”是雅言,因为蒙古语“好”读作sain,这应是“善”的原始读音,汉语口语“好啊好啊”表达的是同样的意思,就不是雅言了,而是俗语了。
朱学渊先生在《中国北方诸族的源流》中说:“在人类起源,流徙,分合的研究中,族名兼有血缘和语言的双重化石作用”,为此他分析了大量先秦历史人物的姓名,如叔孙(肃慎),孟轲(蒙古),荆轲(准噶尔),吕不韦(罗布·韦)等等,指出这些人名与北方游牧民族族名具有严整的对应关系,他们既然以游牧民族的族名为名,其祖先必然是来自北方的游牧民族。
朱学渊先生确是中国系统研究北方游牧民族族名第一人,他已经敏锐地意识到阿尔泰语可能是古代中原地区的流行语,他说:
“在汉语未形成之前,中原流行的语言是今天北方民族的语言,后世北方民族社会是上古中原生活的一面镜子。”
“中原地区的语言底层是北方民族的阿尔泰语。”
“上古地名和姓氏的比较研究表明,中原古代居民与北方诸族有着血缘上的联系,如果我们能从中原汉语中发现北方诸族语言的成分,将是这种联系的直接证据。将中原古代汉语与北方诸族语言逐一比较,不仅是对汉语的语谱分析,也是分析汉民族内涵的有效手段。”
那么,古代中原说阿尔泰语的人最后哪里去了?朱学渊认为,他们被南方说藏缅语系的人排挤出去了,流向了欧亚广大地区,部分则改变了原来的语言,消融在汉民族中了。
朱学渊认为汉民族中之所以有北方游牧民族血缘,是史前人类的迁徙活动造成的,他推测汉字中也会有阿尔泰语的残留,但他并不研究古代汉语,也不研究汉字起源,只是点到为止,并没有深入论证。
朱学渊提出并阐述了一个重大的历史语言学问题,笔者的观点与他的观点基本一致,但笔者以为,所有这一切都无法从人类简单的迁徙活动中找到答案,只有从华夏文明起源的宏观背景中去考察,从汉字读音演变的微观分析中去指认,才能解开这一千古谜团。
在汉语的历史层次中,来自古代阿尔泰语的词汇首先变成了“雅言”,而后慢慢向汉语口语中渗透,但也有一些没能扩散开去,始终与汉语口语保持着很大距离。雅言原本是多音节读音,只是到后来才全都缩成单音节,语言被高度浓缩了,于是有了用少量字表达很多语言信息的功能,也由于浓缩不化,残留了一些阿尔泰语特色,古代汉语成了晦涩难懂,远离大众的“书面”语言。
民族语言是很稳定的,但也不是一层不变的,许多雅言始终停留在书面语中,没能最终进入汉语口语中,如“贾”字,但肯定有许多已经完全融入汉语口语中,如“徒”,笔者以为,现代汉语就是一种被外来语言改造得面目全非了的古代百越语,唯一不变的只是这种语言的单音节和孤立语特征。
古代汉语与汉语口语方言之间差距如此之大,却能在千百年间传承不绝,且少有改变,显然是一个奇迹,显然与儒家在中国历史上的崇高地位有关,由于儒家典籍都是用这种“雅言”写成的,它也就成了一种效仿对象和审美取向,儒家认为这种语言无比优美,反对任何书面语言向汉语口语靠拢的改造企图,直到五四远动之前,这种与口语完全脱节的文言文仍然是所有读书人的专用语言,这也是华夏文化的另一大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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