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先生书法

去年，“含弘光大——章祖安书法展”在国家博物馆开幕的时候，我作为记者，曾现场采访。《书法导报》事先做了两版专题，我写了一篇绍介文字。

展览的轰动，章先生的影响，都不必说了。由此，与章老算是结了缘。不知道什么时候，获与章老互通微信。老人家年过八十，会发文字、图片、视频，天南地北地谈起来，语辞常带着绍兴式的铦利。

平时，章老间或赐示法书，往往不许转发。前两天，老人家忽然来了兴致，说给你些图片，可以转发一下——这要叩谢隆恩了。要转发时，我想到曾写过那么一篇文字，然而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了，只好再次扣盘扪日，胡说几句。

此老书作，乍一看就不让人喜欢。一种倔强和深厚，涩涩地砺人魂灵。

现在的书家者流，年纪大、官也大的人不少，其中，近体诗格律也不知道，写几句貌似文言文而不知所云者，就敢自称懂国学，甚至默认别人谀之为国学大师。章先生从学于陆维钊、姜亮夫、夏承焘诸老，四部之学皆有所造，尤精易学。这样才能称得上懂国学吧。章老说，“大师”“泰斗”，现在都成骂人的话了。

大抵章老书法，承碑派而来，著力于唐以前，写的是汉魏气象。隶书尤得力于《石门颂》，行书略参近人弘一、马一浮，于结字似不甚留心，于点画，则如摩崖石刻，笔道如蟗虫钻镂之形。

其力大，不仅在胸襟，也在体魄。我看过章老行拳的视频，不懂，大抵是形意、太极之类，有缠丝劲，运以入书，也就元精耿耿。翁同龢、康有为也都力大，然而毕竟还有一种庙堂气，收拾妥帖。湛翁、弘一，硕儒高僧，固然圆融醇厚，迥出尘表。章老之书，只要沉酣，不要妥帖，只要刚健，不要温润，任情恣肆，适我所适，掀天揭地，匪夷所思。

刘熙载《书概》曰：“书者，如也。如其学，如其才，如其志，总之曰如其人而已。”章老其学其才其志，谁与伯仲？真力弥满，便有坚如磐石之意，傲岸睥睨之气，遂生乃文乃武，君子之象。

或谓“章先生不会写字”。噫，以书媚人，求俗名俗利者，不足与论也。

2017年6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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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0年临《石门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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