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五仁,其他都不叫月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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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王元涛
在韩国过中秋,嘴里嚼着人家黑绿的松糕,心下无比怀念月饼。这时国内传来消息,说五仁遭到了百般嘲笑和大肆围剿,于是就想,我捍卫五仁的决心不可动摇,除了五仁,根本不想承认其他月饼是月饼。比如豆沙馅,那分明是饽饽,只不过外皮加印了相似的花纹而已。只有核桃、花生、芝麻、瓜子和杏仁,与红糖紧密结合,才是月饼的正道。当然,还少不得混迹其中穿针引线的青丝和玫瑰。
也怪不得那些没心没肺攻击五仁的年轻人,现今世风不古货物抽条,在市面上,你想找到五仁俱全的月饼,已殊为不易。况且,你们又压根儿没吃过青杏做成的青丝,更没吃过玫瑰花瓣浸在糖稀中酿就的玫瑰。你们吃的,是柚子皮切丝染色冒充的青丝玫瑰,甚至,更多的时候,是风干的萝卜皮。
下面这句话会对我有杀伤力:“并不是五仁月饼有多好吃,而是在只有五仁可吃的时节,你还年轻。”没错。而且,那时候,在城里,不用爬上楼顶,就能看见月亮;而在乡下,则河里有鱼,檐下有燕子;稻谷黄熟时,你会在田埂深处发现成堆的蜻蜓翅膀,却不知蜻蜓去了哪里。它们就像麦克阿瑟口中的老兵:死亡并没有降临,它们只是消失在了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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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每逢中秋,我都会花相当长的时间细细思量:去年吃过的月饼,到底什么味道来着?是的,短缺最令人心哀。但是,短缺也会造就敏锐的味觉,同时激活珍惜之心。一年才能尝一次五仁的味道,中秋因此变得真实而饱满,值得盼望。
而且,五仁带给口腔的享受是极为丰富生动的。我要先细细啃下外圈的面皮,让嵌在酱紫色红糖中的五仁隐隐显现。小心咬上一口,先是甜,后是香,口水在舌头两侧翻涌,渐渐浸润着月饼块儿,牙齿又及时地帮忙切割,这样,一小口香甜的糊状物,就稳妥地摊在舌头表面了。
细嚼是必要的,因为芝麻粒微小,很容易逃过牙齿。但在细嚼的过程中,一定要留意,不可以把核桃咬碎。舌头要先在糊状物中穿行,找到核桃,把它压在舌底,等到这一口咽下去,回头再来全心全意地处理它。核桃永远都是不规则的,光滑处有坡坎有深谷,横断面则如刀砍斧削的悬崖。口水在不断地清洗核桃,等到嘴里其他的味道全部消失了,我才会下决心咬破核桃,它的清香,瞬间独立弥漫,这就是我秘密发明的一饼两吃。
中秋之夜,父亲会讲月饼的起源,什么饼里藏纸条,约定八月十五杀鞑子之类的。我则照例盯着月饼的花纹走神。仔细分辨,那些花纹,在说一些古老的故事,或嫦娥奔月,或玉兔捣药。但我最着迷的,是它的凸凹有致。在一个窝头和咸菜牢牢霸占饭桌的时代,月饼的精致差不多是唯一的。而且,它的正脸,总是泛着圆润的油光,还有着结实的弹性,在我的轻柔抚摸之下,几乎接近一种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