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记某年……
秋风赶走了夏日的喧闹,带来了冷艳的肃容。文淑的花孤寂地立在阳台上无助地望着灰白的天空,一声长长地叹息,似秋日里的蝉鸣,透过墨绿色的叶脉,沉沉地压在心上。
文淑要去澳洲旅居,临行前她打来一个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点沙哑,“……我不知道是去还是不去,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我还没来得及考虑……”文淑要走,这件事我早就想到过,童青希望文淑能过去,他希望在澳洲举办婚礼。第二天,文淑托人捎来了一盆蝴蝶兰留给我做个纪念。
蝴蝶兰是一种多年生的热带草本植物,花是淡紫色的,也有白色和暗红色,枝叶宽厚又疏散,灵动秀雅,隐见丝丝缕缕的脉络,像夹在书页里的标本,宁静素丽。
尽管很多花的美丽令人叹为观止,然而我却是常常无动于衷。但对于蝴蝶兰的爱便成了一个谜,是它特有的气质,还是它的美貌?其实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在我家的阳台上,热带植物只有这盆蝴蝶兰,这使得它有一种遗世独立的味道。
几个星期后,文淑来信息说,他们结婚了。“想要什么贺礼?”我问她,她沉默了一会儿“替我好好照顾它就好了……”那一夜,我睡不着,翻来覆去只觉得文淑有话没说明白。
下一年的夏天我收到了文淑的来信。“……我这边是冬天,你那边应该是夏天了吧……他给我的一切来得太突然,又去得太突然。我无法想象这一切会发生在我身上。幸福往往是短暂的,婚姻就像一次梦游,梦醒了才发现什么都没有……我看不清回家的路,我的知觉仿佛瘫痪了……前几天,我去了趟医院,得知自己患了尿毒症。我好害怕,害怕自己会死在那里。每次去医院治疗都会经过飞机场,我真想立刻飞回去。一个人在许多时候都会怀念过去的自己,看镜中日渐憔悴的脸都快不认识自己了,我不知将在何时沉沉地睡去,那时再也见不到窗前的日晖了……”
整夜无风,玄月如勾,化作清辉千缕,在无言的蝴蝶兰叶间,收拾着破碎的梦。蝴蝶兰静静地仰望着残月,想着另一处花落草衰珠沉玉碎。我仿佛觉得这花与人一样容易忧愁,容易悲伤。
秋越是深沉越是觉得透不过气。阳台越来越空旷,许多花草都相继死去。蝴蝶兰默默地活着。
不过在一次台风中,由于我的疏忽,风把它所有的烦恼都卷走了。待平静下来,阳台已是一片狼狈,那些花花草草大多都被吹落在地,摔得粉身碎骨。我在清理现场时,在一些碎花盆下发现了它,可怜,它已经香消玉殒了。
蝴蝶兰死了,带着一点遗憾。我把它和其他花儿一起埋于土下,好让它不再寂寞。叶亡归根,花死还土,我不是林黛玉,我也不是在学她葬花,也不会悲悲切切地为它流泪。生活本是这样,一切都是过眼云烟,幸福对于很多人来将永远似遥不可及的,女人啊,有时候脆弱得像只易碎的玻璃瓶。
人去了,花香也随风飘散了。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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