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杨公馆已整修一新，等待新主人的到来。阿初决定这个星期天正式入住，杨公馆将会举办一场盛大的乔迁派对，届时整个大上海的达官显贵，风流雅士将齐聚一堂，那将是让整个大上海瞩目的盛大派对。阿初近来心情特别好，他终于要从阴影里走到阳光下了，他将以金融大亨，著名实业家的身份展现在公众面前。此时的阿初整个人都陷在沙发里，那种懒洋洋的闲适让他感到十分惬意。这时，阿四匆匆进来，

“杨先生，二先生的住址找到了，在西安路102号，离侦缉处很近，是他刚刚租下的一套公寓。现在，他和杨思桐住在一起。”

“哼，很好。把派对请柬送过去，并告诉他，让他立即搬入杨公馆他原来的房间。”

“是，杨先生。”

 

清晨，阿次身着笔挺的军装正大踏步向侦缉处走去。阿四突然跑向前来，

“杨先生，”

“阿四？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啊，老板让我把这个请柬交给你，并希望你能尽快搬到杨公馆你原来的房间住。”

阿次把请柬拆开来看，

“谢谢你家老板的盛情，我会去参加他的派对，并为他捧场，但我不能搬到杨公馆，因为我已经租到一套公寓了，不想再打搅他的生活。”说完，径直朝前走去

阿次的心里有些不平，想想自己住了20几年的杨公馆如今已是物是人非了。

 

夜晚，阿次身着西装走进了白玫瑰舞厅。舞厅里灯光不停的变换着色彩，舞者们随着音乐的节奏，身体不停的起伏转动。阿次静静的站着，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熟视无睹。舞厅经理老远就看到了阿次，立马上前打招呼。

“杨老板，你好。”阿次一顿，但他立即觉醒，

“啊，你好。请让莘丽丽出来一下，我有话跟她讲。”

‘老板请稍等片刻，我马上去请。”

一曲刚尽便看到丽丽从舞池中走了出来。她一袭红色晚装，雪白的肩膀，颀长的颈项，明眸流盼，让人见之忘俗。阿次笑着迎了上去，

“丽丽，好久不见了。”

莘丽丽直直的盯着阿次，当她确定眼前站着的确是阿次时才忽然变得激动起来，“阿次，是你吗？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想跟你共舞一曲。”俩人挽着手，双双走进舞池。

“阿次，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还好吗？”

“很好，否则怎么有心情陪小姐共舞呢。”

“阿次，别扯了，有话直说。”

“丽丽，你还是老样，我欣赏你的爽快。我今天来的确有一事相求。我的大哥，礼拜天有一个乔迁派对，我想请你作我的舞伴。还有，派对期间我想跟你共舞一曲探戈，我相信我们的舞技一定会惊艳四座的。”

“为什么这样做，为你大哥捧场吗？”

“不，我只想让你记住我，记住我们共舞的那一刻。”

“好吧，我答应你。”

“谢谢你，丽丽。”阿次突然给了丽丽深深的一吻。

曲终舞尽，“丽丽，这里的人都把我当成了阿初，我要告辞了。你多保重。”阿次转身走出了舞厅。

 

星期五晚上，在一家雅致的日本酒楼，阿次宴请他在东京留学时的故朋好友。如今这些朋友中许多已在商界颇有名声了。

“大家许久没在一起叙旧了，今天大家赏脸，能够在此一聚，阿次实感万分荣幸。”

“阿次，你不够意思啊，自从去了侦缉处便人间消失，大伙可真想你啊。”

“阿次，怎么鬼使神差去做特务了，够刺激吧？”

阿次笑笑说：“够刺激，绝对超出好莱坞的悬念片，我已在鬼门关兜过几圈了。”

“阿次，真服你了。不过，我们还是希望你回来，重操旧业。”

“阿次，你对商界的直觉那可是与生俱来的，你不经商，那可真是屈才呀。”

“阿次，本来大家还指望你振臂一挥呢。”

“大家都过奖了，如今的阿次可是今非昔比了。”

“听说上海商界新星杨慕初收购了你父亲名下所有财产和实业，不知他何种来头？哦，对了，阿次，听说他是你的亲大哥，这到底是怎么会事呀？”

“一言难尽啊。我们不说这些了，大家难得一聚，还是叙叙旧吧。”阿次要让这些朋友记住彼此间的交情，自己以后的事业还需他们的提携和帮助。

 

阿初正在与雅舒准备派对的衣服，阿四匆匆走进来。“老板，请柬送到，二先生答应来参加派对，但拒绝入住杨公馆。”

“为什么？”“他说不想打搅你的生活。”

“老板，还有，昨天二先生去了白玫瑰舞厅，与莘丽丽共舞，俩人很是亲密。”

“嗯，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

阿初的心情忽然变得很坏，他撇下雅舒独自走进阿次生病时曾住过的房间。推开门，屋里似乎还残存着阿次的几丝气息。阿初默默地站着，他承认自己很喜欢阿次这个弟弟，帅气英俊，有胆有识，性格率直幽默，浑身散发着阳光般的温暖。阿次曾受过顶尖的贵族教育，通身散发着一种毫无做作的贵族气质。而且阿次懂金融，又在军界滚打了几年，有着极强的心理素质。阿次本应成为自己事业上的左膀右臂，兄弟如雁行，可他却一直在拒绝，回避我。杨公馆的二少爷，这应该是他名正言顺的身份，难道他也要拒绝接受吗？阿初决定亲自去找阿次谈一谈。

礼拜六一大早，阿次匆匆来到他的好友博公家中。他有几件重要的事情要拜托博公来帮他办理。大约一个小时以后，博公送阿次从家中出来，俩人紧紧握手。这时，阿次突然发现前面停着的一辆车，他认出这是阿初的车。

阿次轻轻的对博公说：“博公，我大哥的人已盯上我，如果几天后他们来向你打探我的消息，你只告诉他们我是来向你借钱的，别的一概不知。”

“你放心，我懂。”阿次拍了拍老朋友的肩膀，转身离去。

刚走到街心，阿四便迎了上来，“杨先生，我们老板一直在等你，麻烦你上车。”

“阿四，你在跟踪我？”

“杨先生，你误会了。”

阿次走到车前，“阿次，快上车，我有话跟你说。”

“大哥，你好像很关心小弟呀。”阿次边说边座进车里。

“阿四，去英伦咖啡厅。”

 

咖啡厅里浓香四溢，兄弟俩各点了一杯咖啡。“阿次，还好吧？”

“很好。我想我的一举一动大哥应该是很清楚的。今天呢，是去拜望我的老同学，顺便向他借钱，最近有点囊中羞涩。”阿次无奈的一笑。

“你宁愿请求外人的帮助？”

“大哥误会了，我的这位朋友是主动要送钱给我，我也是盛情难却呀。”

“阿次，你拒绝搬回杨公馆，请告诉我理由。”

“大哥，我们都已是成人了，你也很快要娶妻生子了，我怎好去打搅你们的生活呢。”

“你难道不留恋过去的少爷生活？”

“我正在努力去适应普通人的生活。”

“阿次，这不是你真正的理由。”

阿次盯着阿初的脸，表情很凝重地说，“大哥，你想听真话吗？”阿初点点头。

“大哥，你夺走了本应属于阿次的所有一切，对此我毫无怨意，我始终认为，这是命运对你的补偿。但如果你借着财富赋予你的权利来挟持我，我是决不会听命于你的。你入你的富贵乡，我去我的寂寞林，我们互不伤害，这样难道不好吗？”

阿初沉默了一回说，“我明白了，你是去意已决。”

阿次微笑着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