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朋友
(2019-10-13 23:4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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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分类: 杂文、随笔、评论 |
一位朋友
他是我的老师,也是松州副刊的编辑。除了新闻稿,我记录整理了一些和本域文化有关的稿件,前后有十几篇,当时还是手写稿,他发在松州上。受到鼓励,我生出信心,决心写出一个系列,用三十部电影串起赤峰的十位画家,刚刚写完画家王世华,《山水情》、《北京杂种》、《北京的乐与路》三部电影串下来,结果被佟副主编给毙了,因为“杂种”二字。自那以后,我对这类文化类的小随笔就失去了兴趣。
2006年的某一天,他邀请我和妻子到家里去喝奶茶,在书桌上我看到了自己的第一部诗集《张蜀恒诗选》,里面的诗估计他没怎么读,他称赞书的开本和封面上绿色的树叶。他向我介绍在《人民文学》、《民族文学》上发小说以及在呼市就读内大文研班的往事。始终微笑着,不疾不徐。那尔松送我一本郭春孚的诗集《裸火》,这本书现在依然端坐在我的书架上。郭春孚是他内大文研班的同学。他来赤峰探访,我们将他安排在市人大招待所,我给了郭500块钱。那尔松批评我太冒失。因为郭已经有了酒精依赖的症状,据说可能是为情而困。陪了郭春孚两天,除了喝就是喝,当时还有诗人独桥木。他也是那尔松的同学。
“松州”副刊多收纸稿,赤峰日报社就在我单位的对过,一脚摩托,几分钟就到了。他的工位在报社顶楼的南侧,他身边的墙上挂着某篆刻家的作品。那里永远不缺阳光和笑声。他说话很慢,圆脸上始终挂着微笑,不时把手插到头发里向后梳理他的长发。他踌躇满志,在写过“扎灯人”、“习武人”系列之后,打算写个赤峰老字号系列,为此,我们还一起到头道街探访。
几年后他离了婚,在市医院小区租了一个房子。开始酗酒。我编写《今日红山》、读书或写作,联系得渐渐少了。举办赤峰百家讲坛,我曾给他打过几次电话,可他兴趣不大。几次在路上遇见,我请他在园林路的小酒馆里吃饭。和前几年相比,他瘦了许多,脸上也多了皱纹。说话越来越慢,但精神还好。有一次,某人联系到我,要急于找到他,电话打不通,我给他充了50元的话费。稍后接通电话,他说没事,在乌丹喝多了,正往回赶。
2010或2011年,我在呼市读文研班,心情失落、茫然无措,打听着他也在呼市,兴奋地打过去,急于想见到他,可他却说有事,打过两次电话,后来再没有了联系。另有一件趣事:一次去北京,在飞机场接到一位小学同学的电话,他是我小学乃至初中阶段最好的朋友,直到高中毕业,我们每年都要一起看正月十五的灯展。他问我在哪儿,说多年不见,很想念,“从志松那里要到的电话”,志松是我师专的同学,是他在蒙中念书时的班长,我说就在北京。他很惊讶。我想急于见到他,他说太晚了,第二天联系我。第二天上午打电话,这位北京某中学的美术教师说没有时间。就这样,我们再也没有联系。
波兰电影大师基耶斯洛夫斯基的《白》是一部关于平等与自尊的电影。卡罗尔救了一个想要自杀的米科拉伊(米科拉伊让他帮忙结束生命。最后关头卡罗尔却放了空枪)。他们成了朋友和生意上的伙伴,米科拉伊帮他实现了欺骗妻子多明尼回到身边的计划。但当他无比空虚失落要寻求“朋友”安慰的时候,米科拉伊却冷漠地毫无表情地离开。这一幕像砖雕一样深深地刻在我的记忆中。赤峰作家孙书林的作品《孤独者》里有一张照片,是孙书林与赤峰日报专刊部的同事在茅荆坝隧道口的合影,照片左一是那尔松。他穿着浅色的T恤运动衣,深色的裤子,白球鞋,右手背在后面,目光坚定、安详。四十出头,正是我们初识的摸样。
忧伤的心境让自尊扩大了,我剪断了友谊之间细弱的丝线。我很想念他却疏于和联系。渐渐地,我遗忘了他缓慢而亲切的声音。再一次听到相关的消息,他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蓦然想起胡适的话:“宽容是一切自由的根本,没有宽容,就没有自由。”
(2019.1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