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存:歌唱的意象和想象中的词——论川美诗歌的形式特点、意象技术以及想象力
(2016-01-15 09:5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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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唱的意象和想象中的词
——论川美诗歌的形式特点、意象技术以及想象力》
作者
同理,在中国的当下诗歌中,各省的诗歌和诗人也都会有一些共性的特点,我们也可以将这些特点看成是一种地域诗歌效果。相比于黑龙江和吉林,辽宁诗歌的一个特点就是,杰出和优秀的女诗人众多,辽宁的女诗人现象,是中国当下诗歌最有代表性的诗歌现象之一。
《一首哭泣的歌》
我哭泣我永别的宫殿
我哭泣我王国的星球
我哭泣独自奔赴茫茫人海
我哭泣种子落在沙丘上
我哭泣一只小鸟湿热的嗉囊
我哭泣从鸟粪里长出的麦芽
我哭泣大地的宽广和我自身的渺小
我哭泣与万物竞走的艰辛
我哭泣爱与被爱的绝望
我哭泣圆满的果实坠落而腐烂
我哭泣被时间悄然丢在身后
我哭泣根须斩断的疼痛凝结成病
我哭泣被永久地驱逐出境
我哭泣再一次的永别和恐惧
我哭泣我的土归于土
我哭泣——哭泣,直到偎着草根安息
2014.4.6
《时间老了》
我的时间老了,像被喷洒了百草枯
板结的土地甚至长不出狼尾草
更开不出迷人的紫苜蓿花
我的时间老了,像被扼杀在皮肤下面
将渴死在干裂的皱纹里
饿死在飘落的皮屑上
我的时间老了,跟我一样羞愧地捂着脸
不敢翻看堆在墙角的日记
不敢越过夜晚做美丽的白日梦
我的时间老了,比我更早地厌倦
活着的一切活法
并最先厌倦枯萎的爱情
我的时间老了,提前预定好旅馆
守在虚空的黑暗里等我
我的时间——是我的最后一件睡袍
在川美的诗歌中,反复、强调作为一种技艺,几乎是贯穿性的,它们出现于川美的大部分诗歌中,赋予川美诗歌以形式感和音乐性。
川美诗歌中的歌唱性,深沉,含蓄,但又不乏女性的细腻和感性,而且,控制感十足,总是能在诗歌完成后留下戛然而止的袅袅余音和想象空间,这无疑出自于她深厚的写作功力。
川美诗歌的音乐性,源自于她的形式自觉和自控力,源自于反复和强调的使用,更源自于语言的淬炼功夫,正是因为在语言上做到了去粗存精,“写掉了”所有那些没用的东西,所以才能让最有用的东西出现,芜杂和混乱,是不可能让诗歌出现成熟的音乐性的。
丰富合理:川美诗歌的意象特点
川美的诗歌中很少生活场面和场景、片段等,也很少情节性、戏剧性的东西,她是一个用“词”写作,依赖意象的抒情诗人,当下很多诗人都有的口语化、泛生活化、过度的及物化等特点或曰弊病,在川美的诗歌写作中是没有的。一般来说,川美的每一首诗歌,都会有一个或者几个核心的意象,在此基础上,运用想象力捕捉到诗意,进而生成诗性。
像《一对黑天鹅》这样的诗歌题材,很容易写成生活化的、场景化的诗歌,但是川美的处理却是意象化的,并在众多的意象中展现想象力和抒发情感, “客人”“货船”“绸料”“桃花”“金币”等意象将此诗尽可能的拉离了生活层面而进入到作者营造的诗歌层面;《复活》一诗,通过大量的意象,如“琴键”“积雪”“梦”“蝴蝶”“流水”“小鱼”“浅草”“鹅毛毯”等意象,赋予诗境以足够的朦胧和多义性。
川美的诗歌,意象多是看似“随手拈来”的“词”,不追求过分的奇特和陌生化,但是因为贴切而有力,同时也不乏一定的变形和强力的联想,比如下面这首:
《某个心领神会的瞬间》
某个心领神会的瞬间
不停旋转的陀螺一样的心
神奇地立在笔尖上,看见自己
仿佛透过琥珀,看见
一只沉睡万古的甲壳虫
某个心领神会的瞬间
仿佛露珠和依附的草叶
仿佛月光和月球本身
灵魂凝聚,上升,停在星星中间
看见肉体作为万物中的一物
匍匐在大地上
看见地球,像一只蜂
追随太阳系飞逝的蜂群
看见山林中的草木
生发,繁荣,枯萎,叶落归根
风的手指快速翻阅季节的连环画
反复演示时间的永恒与生命的短暂
用自然教程抚慰我启示我
用某个秋天的落叶
为我预备好最后的生日礼物
“心”“陀螺”“笔尖”“琥珀”“甲壳虫”“露珠”“草叶”“月光”和“月球”“灵魂”“星星”“肉体”“万物” “地球” “蜂” “太阳系”“蜂群”……形象众多,思路清晰,联想丰富而有力,一首深刻的、不乏哲理和顿悟的诗歌,在纷纭的意象中一气呵成,这不能不说是一种独特的诗写能力。
诗歌中的意象,当然还不只能是形象,它应该是想象力所生成的“兴像”,因此,难免要具有一定的多义性和不确定性,一般还都要承担象征和隐喻的功能,没有上升到象征和隐喻层免的意象,还不能说是成功的意象。川美的诗歌中的意象,基本上都具有赢得隐喻和象征含义,看似自然写出,但是足够耐人寻味。比如下面这两首中的一些意象。
《偶然》
死亡是巨大的幽谷
面对它,小小的活着
莫不是更加巨大的偶然
三两雨水、二钱阳光
外加九千吨运气
让一只漂浮的蝴蝶
神奇地活上来、活下去
沿着时间的流泉
活向四方的花朵
在无限苍茫的偶然中
抓住爱的青藤
把小小的活着挥霍
——啊!黄昏的阴影已经倾斜
《肖像》
我早早选定一张端庄的肖像
我听见她低低地说:“让我来代替你”
那一天,前来送别的人只向她送别
她看上去已不年轻,却不可能更老
也不美丽——美丽是易旧的华袍
而她清高——清高地把尘世抛掉
当过往的春天带走最后一片云烟
她面带笑容,悬停在怪异的房间
安静地看着周遭——周遭人群忙乱
对眼泪,早已无动于衷
也不屑把谁的忧伤眷顾。只等待
启程的时辰,唢呐吹亮通天的大路
那时啊,灵魂将满意地欣赏她的表演
在暗中陪她把仪式走完
从清晨的阴冷,到正午的温暖
不论是“幽谷”还是“青藤”,不论是“肖像”还是“房间”,都充满了耐人寻味的隐喻,这也为川美有关于生命体悟的诗歌增添了足够的深度和魅力。
会用“词”写诗,是一个诗人的本分和基本功,1980年代以来,口语和生活流诗歌的走俏,使很多后起的诗人丧失了用词写诗的能力,他们或者她们可能更为看重诗歌语言的“自然”“口语”“风格化”“陌生化”,而忽略了诗歌语言最基本的特点:简洁、精炼、形象化、音乐性和适度的“美丽”,川美诗歌,作为一种有“词”的诗写,可以用来作为某一类诗歌的镜子——让它们照出自己的不足和散漫。
由近到远:川美诗歌的想象力特点
诗歌是一种依赖想象力的文学体裁,在诗人的诸多能力中,也许,想象力是最基本的,是根本中的根本,一个没有想象力的诗人,很难走的更远,虽然现代诗需要更为复杂的创造力,但是,在诗人的创造力中,最不可或缺的,应该就是想象力。
川美是一个很有想象力的诗人,她的想象力一般不借助幻想,幻觉,幻象等,也不营造复杂的超现实境界,她从日常出发,由近及远,捕捉形象,进而在诗中产生形象——意象的流动,然后编织成一张象征和隐喻的大网,在不知不觉中,将读者网住。
由近及远,是说川美诗中的形象/意象,多是诗人自生活中捕捉到的,而非来自于书本和观念、概念等,由生活中的一点出发,借助联想,发挥想象力的特长,形成诗境,是川美比较常用的“诗法”。
比如《春天》,由春天这一形象出发,经由婴儿、藤蔓、花苞、绸衫、苹果花、小雨、日记、思慕者、雾霾、沙尘暴、森林、小路、狗、夏天等形象/意象,写出了诗人对春天非同一般的感受和“进入”,同时,也塑造了一个与众不同的诗歌中的“春天”。
再比如,《桃花,桃花》,由可视的桃花出发,进而联想到“初恋之晨”“一百个春天深处的少年”“眼睛,是最先跑散的两只小鹿”“我的血液已染上你的乡愁”等越来越强烈的诗意境界,这里,诗歌想象力的运行已经不再是简单的由此形象到彼形象了,而是由一个形象出发,生成一句诗性话语;另如《水边的鸢尾花》,由水边的鸢尾花这一视觉形象出发,联想到“蓝蝴蝶”以及小河的人格化变形以及诗人的主观想象,诗歌想象力的运行路线,仍然是由近及远的。
因为用词/意象写作而不是用细节、情绪、情节、生活片段和口语写作,川美的诗歌,虽然由“近”出发,但总是能到达“远”,这个远,就是诗歌的境界,就是诗人的创造,就是诗人创造力所达成的艺术,这是川美诗歌的独特之处和诗歌秘笈。
川美的诗歌,以音乐性做统摄,进而产生了很好的形式张力,进而呈现出强烈的歌唱和抒情性;她的诗歌,形象/意象丰富,联想自由而有效,但并不抽象和“狂野”,因而具有了更多的经典色彩;她的诗歌,诗思的触机多来自于诗人身边或者生活中的形象和场景,进而由近及远,调动形象/意象武器,经由想象力的运行而成诗;川美诗歌的题材,也多取自于诗人的生活体验,诗人在诗歌中,或抒情,或感悟,或冥思,或思考,借助音乐和意象,发而成为诗歌。
观川美近期诗歌,觉其在保留了原有的抒情性和清晰的线条感、形式感和流畅、干净的语言等优点外,又多了许多思考和思想,其诗歌的歌唱性也随之变得深沉了起来,作为一个女性诗人,她原本就有些中性的诗风,在近作中,变得更为“中性”和偏离女性诗歌。在近期的一些诗歌作品中,诗人开始更多地关注和思考时间、生命、生死等形而上意味十足的题材,并且多了几分社会意识和现实关注,高亢中多了一份厚重,清爽中多了一份广阔。抒情还在,歌唱还在,“词”还在,但是诗歌整体上变得更为深厚和有力了,这无疑和诗人所选择的题材有关,更和诗人不停深入的生命体验有关。观川美的近期诗歌,觉得川美的中年写作时期已经开始,中年之后的川美,更值得中国诗坛期待。
对川美这样有几十年写作历史的诗人,一语中的式的总结势必将是愚蠢的,将是顾此失彼和捡了西瓜却又丢了芝麻的,而川美这样的诗人,其诗写中的西瓜和芝麻同样重要,同样不可或缺。那么,该怎样“总结”一下川美呢?我想,这么说也许还合适:
川美,中国当下有代表性的地域诗人之一,重要的辽宁女诗人;中国当下有成就的女性诗人中一个中性化的女性诗人;以纯正的抒情性、音乐性和意象化写作为特点的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杰出诗人,一个具有语言天赋的女性抒情诗人。
川美,用意象歌唱和将想象变成了词的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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