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记:在命运的笼罩下写作,诗歌是一种活法
————红山诗社两年暨第六次赤峰行随记
作者 董辑
一、
第六次去赤峰了,这是。
在火车上时我简单算了一笔账,我前后六次去赤峰,车费、宿费、吃、玩……成本已经过万元了,没用我花上一分钱,当地兄弟之厚情厚意,可见一斑。而一介匹夫如我,怎堪如此之优待啊?
车窗外白雪皑皑,长春这边雪尤其多。过了四平后,沿路渐呈荒凉,偶尔有东北味道十足的村屯在车窗外一掠而过,让我想起故乡的那些个贫瘠的村落。大地上和村屯中几乎看不见行人,偶尔看见一个,包裹在厚厚的冬衣中,梦境一样地在村边的土路上移动,顿时感觉很亲切,于是就把他们记下来,我想看看这一路在车窗外到底能看见几个人,结果刚记了没几个,火车路过一个路口,全是人,于是不记。
除了喜鹊,基本上都是单只的,几乎看不见任何飞鸟,只在通辽火车站附近,看见两只黑色的鸟,从体型和姿态上看,是鸟鹰,其中一只在铁轨上方逡巡了一会,然后起飞,落在高高的高压线架子上……车窗外,只有杨树、榆树、柳树和松树,没有别的树。于是就看树,突然感觉树也有美丑之分,也有公母之分,也有家庭,也有族群……有的树真漂亮,树干笔直,树冠形态美妙,枝桠长短咸宜,搭配合理,像美须髯的大丈夫;有的树真丑,枝干弯曲、短小,枝桠残缺,东倒西歪,里倒歪斜,像狗头绍脑的小人……有的树一高一低站在一起,高的高大粗壮,像丈夫;矮的形态秀美,像妻子。他们怎么交流呢?风会让他们不时亲吻、拥抱,而在地下,性交在根须中无声的进行,哈哈。
严寒把空间弄得雾气糟糟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内心一直回荡着一句歌词:克拉玛依,这荒凉的土地……
来的时候,怕路上冷,把自己穿得像个熊猫,几乎到了“皮裤套棉裤,没有缘故”的地步,结果却是:车内温暖如春,而且渐渐过度到了初夏,我只好依次减去两件外套,一件秋衣,才不再阵阵出汗。
晚上8点多,才到赤峰,感觉赤峰没有长春冷,雪到也不小,马路上都是积雪。蜀恒穿一件黄色的夹克式羽绒服,显得格外强壮和高大,不过神情有些疲劳,他是一个做事大量投入激情的人,难免会有疲倦的时候。他家有车,但是他不会开,也不学,无冬历夏都骑摩托,这次也是,骑一架好像挺旧了的摩托。赤峰的出租车和长春一样,越需要它们的时候越打不着,车站附近的出租车全部挑活,选路线,漫天要价,拼活……司机们完全没个人样,直想掏出刀子捅翻他们几个,好让当政重视这问题。蜀恒拦了好多辆车,好不容易算是打上了一俩出租车,还是拼车,而且花了高价。司机振振有词:这样的天能有几天……真应该让这样的司机开着他的破车一头钻到大卡车的尾巴里去。当然,得是老子下车以后。
虽然心里不舒服,好在很快就到了地方,耀武、垄青、冻土等正坐在热气腾腾的火锅中等着我们呢。一会,通辽的兄弟王楚也会赶来,赶来一头跳入一杯又一杯高度的白酒和友情中。
二、
这次来赤峰,有三件事,一是红山诗社成立两周年纪念;二是蜀恒的新诗集《边城纪事》发布;三是蜀恒特意要帮我宣传下道辉的天读民居书院为我出的这本诗集《夜晚的超现实》。
遥想2010年秋天第一次赤峰之行,那时候赤峰的现代诗写作还基本上在雾中进行,人员还很散,大家多处于无意识写作中,自觉写作的只有很少几个人。两年过去,赤峰的现代诗写作已经找到了自己的道路,人数很多,大家绝大多数开始进入自觉追求的阶段。这和诗人张永渝即张蜀恒的努力是分不开的,这和红山诗社的成立是分不开的。
红山诗社成立两周年,核心人员已经稳定,外围人数不断增加,诗歌、评论、翻译都有人在做,架构非常合理;活动搞了有几十个,现代诗进校园活动在当地已经著有成效小,成了诗社的拳头产品。这是一件积功德的事情,让孩子们、学生们熟悉现代诗,领会现代诗,爱上现代诗,也许功不在当时,而在其后。
红山诗社成立两周年,围绕赤峰,出版了《赤峰新时期诗选》和《峰诗选1981——2012》,依托或者围绕赤峰学院和有关中小学,搞了几十次活动;出版了四期《红山诗刊》,刊发了国内外近百位诗人、理论家、评论家近千篇诗歌、评论、随笔、译文等;红山诗社成立两周年,诗社成果入选过中国诗歌十大新闻;张无为和原散羊、董辑赴哈尔滨参加过马永波诗集《炼金术士》研讨会并发言;诗社成立两周年,社长张蜀恒自印了数本诗集,著名诗人阿坚为之写评论;诗社成立两周年,诗社成员张无为、白希群、梁树春等先后介入“中国诗歌流派网”的工作,目前,张无为已经是该网的中坚人员……其实,所有所谓的成绩在时间的长河中,可能都不过是大朵小朵的浪花,但是每个人在这两年的变化,在这两年和诗歌之间距离上的变化,才是最重要的。
上午和下午,紧锣密鼓,中间是一顿极力控制但是仍然让我产生了抑制不住的睡意的酒。会上,我胡乱说了一些并没有深入思考的话,比如,个人和集体之间的矛盾(诗歌写作本质上是一种个人行为,但是集体往往会给诗人带来温暖和动力以及方向,关键就是不要因为过多的活动而忽略了个体的追求和写作。);个人成功和集体活动之间的矛盾;只要出现一个重要诗人,一个群落或者集体就会被激活,就会被确认;调动自己的资源,为诗社做力所能及事;诗歌写作的渐变和突变现象(诗歌写作不是种地,春天撒种,秋天就能收获;不是写得越多就越好;不是一帮人集结在一起写诗,活动,最后一定就有收获。这里面有很多无理性非理性的元素存在,说不清楚);比如诗人要有代表作意识;比如年轻人要有古人明经的精神和经历;比如要接受大刊的检阅;比如眼界要大,不能完全局限于本地;等等。谈了一些新死亡诗派的成功经验和意义,近年民间出版的特点;也谈了自己的写作特点(更多的是局限性):日常性、个人生活、口语;也谈了自己近期写作追求:抒情性的驱动和见证性的追求,等等。酒在话语之中渐渐消去,窗外的天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戴上了夜的面纱。
记忆就像盆子中的水,好像就在那里,好像看得很清楚,但当你把它们捧起来的时候,它们就会争先恐后的从你的指缝中漏掉。因此,文章是固化记忆的最佳方式,趁我还没有完全把此次记忆的水漏掉,且让我用我的两首打油诗和一句伪格言,为我的第六次赤峰之行,为红山诗社两周年,为蜀恒和众兄弟的热情,画上一个永不遗忘的句号。
说及我的诗集,我写了两首打油诗,用于题赠,一个是:
行行复行行,
行行皆华年。
且慢移倦眼,
此中有心言。
一个是:
底层讨生活,
口语缀诗歌。
流年多成梦,
苦乐无人说。
而谈及我自己的写作,我说了一句伪格言:
“在命运的笼罩下写作,诗歌是一种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