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笔

铅笔是精装书先生最好的仆人

立起来一条条不规则的直线

像被掰弯的铁栏杆，欲望穿过规矩

岁月留下的擦痕

“遵守书的纪律，保守书的秘密”

像十几岁的红军战士，铅笔永远有一颗童心

剩下1/4，到了失重状态的退休年龄，忠诚的

塑料护袖有些松懈，不足以暴露生命尽头的商标

平民HB，白铁皮箍住的红头怨气填平了沟壑

旁注与眉批、菲薄遗产最好的公证员

回到“日期”、“页码”的笔记本，浅灰的横条

踢正步的直线。它放开了喉咙，绝无浪荡子的轻浮

高音儿浅、低音儿粗，索性去“图画本”的草原

那达慕大会，请来36色儿水溶彩铅——乌兰牧骑的同志

第一象限、身材年龄反比例函数的红蓝铅小姐，批了个70——

                             “有想象力，太乱了，重画！”

“绘图铅笔者，纵不复对刀笔吏，国之良将也”。“心知微指①，

坐巫蛊不诛”。逢大考，5000:1，国家级公务员。《申论》空白处

画交叉阴影线，温习莫兰迪；珂勒惠支，用锋利的线表现细嫩

文森特·凡·高，像星夜的漩涡。至德拉克鲁瓦，拽起纠缠的一团乱麻

尝试一笔画，绘图哲学里极简主义传统和资产阶级审慎的魅力

城市兴起，带动了石墨和粘土贸易的发展，促进了新航路的开辟

新兴资产阶级渴望着自由与革命，罗伯斯庇尔请出铅笔的断头台

铅笔旋儿以革命恐怖对抗“心思歪斜”的敌人、昨天的战友

以道德的名义，以人民的名义，攥紧绘图橡皮的国民公会

像攥紧干净的胰子球，洗去别人灵魂上的污点②。同时消灭他们

已被宿主控制的肉体。市民和学生义勇军整装待发，高呼口号——

“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知识越多越反动！”

大指、食指、能指、所指，笔杆子来回作不规则的圆周运动

主人公纠结于形式的“第一性”，《公共基础》里

有关思维与存在关系的内容

（2012、10、27）

注1：见《汉书·赵尹韩张两王传》。

注2：本朱学勤《风声雨声读书声》；参林采宜《传统文化中的道德嗜血——读朱学勤<</font>风声雨声读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