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瑛诗传之七:生命主体建构的自然映托
(2024-01-18 08:40:51)分类: 诗人论 |
生命主体建构的自然映托
李瑛1978从《解放军文艺》编辑部调任解放军文艺社副社长,1982年改任解放军总政治部文化副部长,1985年升任部长。在新的历史时期,经历了终结与开始的反思之后,他的诗歌创作,进行了新的艺术探索,实现了大跨度的超越。依然是热爱祖国大地和人民,但已经有了生命主体的觉醒。因而,开启了与脚下的土地和民族相融合的更为广阔与深入的寻绎、求索和叩问。什么是中国人的道德人格和生命伦理?
诗人的这种精神意向,是全方位的多层次展开的。面对“文革”时期的政治异化导致的人性扭曲和改革开放物质与精神的倾斜,历史与现实的交叠,使他的生命和灵魂充满悲痛和忧虑。他要打开这一历史心结,只能进行不懈的探索和尝试,致力于改变自我,重塑新的自我主体形象。
诗人从大自然中汲取爱和生命的力量。他继续在祖国的大地上漫游,从北到南,从东到西。他的诗不是一般的浅表的记游,而是做生命哲学的思考。在《多梦的两高原》,他写“戈壁海”和“黄土地情思”,展现大西北的横亘古今的地域风情,原始、苍茫、粗砺,却也跃动着生生不息的顽强的生命力。你看“大戈壁”,它表面上是恒凝的不动的,它沉埋着“断碑、残简、弓弩、鸣鏑”但却有五千年不死的“砾石般颜色的蚯蚓”,穿行“在蜥蝎般颜色的砾石间”。也有“诗和流浪者的歌”,“缠绕在一丛丛/稀疏的劲草间”,以“嘶哑”的“呼声”,标举了生命“尊严”的高度。因此:
当太阳沉落
看啊,在夕阳的辐射里
颗颗砾石一齐炼成
通红通红的炭火
戈壁滩便变成一片
燃烧的海
在雄浑和苍茫中
云涌过,风涌过,历史涌过
它们一起激荡着
高高地飞腾起来
辉映着如血的霞光
显示生命的庄严和膂力
大戈壁上的《胡杨林》有着漫长而苦命的遭遇,然而“它至少能活三千年:长着不死一千年,死后不倒一千年,倒地不烂一千年……”。“怯懦和恥辱不属于它们/它们用自己的存在解释/生活和生命”,虽然苦涩,但庄严而美丽。
他写黄土地:“不像江南,这里/不是莺飞草长杂花生树的地方”,但“浸透汗的黄土层/是生长弯弯曲曲的野生植物根须的地方/是弯弯曲曲的根须扎进土层的地方/是生长最初的时间和生命的地方/原始的野性和充满力量的黄土层/是给我血液的地方/在斑驳和皴烈的痛苦里/讲述着人类的坎坷和希望”。
诗人曾经多次到过“南海”。在《南海》诗集里,有一首长诗《海》。这首诗,视点高远而宏阔:先从太空望大海,它不过是一点“幽蓝”,相对于“茫茫天宇”地球只是“一滴水”,然而正是地球,地球上的海却献给宇宙以“伟大的生命”;然后,置身地球投入大海,探寻生命的奥秘。诗人写道:大海“广阔”又“渺小”,既“寂静得可怕”,而寂静中又充满“抗争和呼号”,有时是“和谐的,自然而完整”,也有“凶残的厮杀和咆哮”,这里有“比城池更坚的盾”,也有“比雪刀更利的矛”,这里“到处是火线”,“到处都有攻占和潜逃”……矛盾,冲实,单调与繁复,寂灭与诞生,不停的运动,不断的更新。这就是大海博大而雄浑的生命力所在。在这里,“自然史”象征“社会史”。大海的奥秘,也就是人生的奥秘,诗人从大海的飞涛中领悟了生命的哲学原则和力量。他最后写道:
学习大海吧,
即使它的微小的每一滴水珠,
在澎湃的洪涛中,
也始终是那样充满活力,
怀着一个伟大的理想
日夜不息地唱着歌……
马克思在《1844年哲学——经济学手稿》中曾说:“人靠自然界生活,这就是说,自然界是人为了不致死亡而必然与之不断交往的人的身体。所谓人的肉体生活和精神生活用同自然界相联系,也就等于说自然界同自身相联系,因为人是自然界的一部分”。人在与自然万物自由平等的往来注息中,把爱传递给自我,自然也以相同的方式回报。“天人合一”,不仅是天地之大德,而且也为人类搭建了生命灵魂永恒的栖居之所。诗人这样道白:
“我爱诗,因为我爱大自然,它的庄严与质朴,和谐与完整,壮丽与永恒,它磅礴天宇的生命力,常使我激情澎湃不能自已。”
“我爱诗,从它能获得自然的启示,性灵的召唤,从它能领悟历史的奥秘,倾听未来的回响”。
大自然铸造了诗人的主体生命,也养育了他的诗歌精神和韵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