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序
(2018-10-18 10:37:14)| 分类: 序言 |
一个国土资源部门的干部,一个地质学博士,他的工作性质和职业特点,是在大地上行走,叩高山大川,探寻自然宝藏。他的人生四季在自然中轮替,他的生命旅程穿行于天地万物之间,用荏苒的时光,丈量自己的足迹和生存的长度。在行旅中,有急进,也有停驻。急进是找矿,停驻是观赏。这样,他敲击山中的岩石,捡拾路边的花果。对事业进行审美,随手写下了不少诗作。现在,经过整理,修定,编辑成册,公开出版。这就是胡德斌先生和他的诗集《时光》。
这部诗集,是自然写作,生命写作,也是灵魂写作。三者合一,创造了一个独特的诗性世界。在这一世界里,自然风物,气象万千。大地上有峰峦草原、江河湖泊、奇异地貌;宇宙间有日月星辰、风云变幻、浩渺幽玄;而春花秋叶、夏雨冬雪、物候迁移,更是感应人生四季。诗人敞开襟怀,拥抱大千世界,把一切揽入心灵,在感动和感悟中,化而为诗意的晶莹,闪烁着哲思的辉光。其自然摹写的特点:一是凸现自然本身的自在性,即所谓“物自体”,它不受制于人,而与人处于平等、和谐的对话关系。例如《感恩》中的“山在/水在//风在/雨在//春在/秋在”,这里的“在”,就是自身存在。又如《维佳》诗中的“在那里/鹿是自由的/水是自由的/树是自由的/山也是自由的”;二是自然的生长灵性,给人以生存智慧的启迪。例如,《胡杨》:“每一个春天/你开出红色的花朵/像一个娇艳的新娘/每一个秋天/你披上金光的盛装/像一个圣洁的女王”,一种顽韧挺拔的励志和榜样。又如,《海边断想》:“一滴水,又一滴水/聚在一起/绽放出洁白的浪花//它们因何而聚/又因何而散//聚时带来什么/散时又带走什么”?关于个人与群体的关系,令人深思和觉悟。自然与人对持,以物观物,物我两忘;自然与人亲和,以我现物,物我合一。这些都体现了“众生一体、万物同源”的人类生态学的理念。
人的生命,从自然中来,又回到自然中去。人是从自然中分化出来的一部分。它有自然属性,也有社会属性。人与自然和他人交往,就产生了人类文化。这文化的本质是爱。对个体生命而言,就是亲情爱情。诗人写“父爱如山,母爱似海”;写夫妻之爱是“执子之手,与子同老”。而此种记写,又都与身边的景色和自然物象融合在一起。他写《给母亲》:“山坡上的树是静的/因为你的世界/本来无风//池塘里的荷是净的/因为你的世界/本无淤泥”,景物的映衬,尽写了母亲的质朴、善良和纯洁。而他与妻子的爱情,则是山海之恋,是树的并枝连理,是《柿子树下》的美好幻想:“有你有我/有我们的七八个孩子/围着我们唱歌跳舞/帮着我们担水劈柴”。他们之间的相望相守,则如他在《夜》一诗中所咏叹的:
生命的行进,托举着灵魂,而灵魂被肉体所背弃,是人生命精神的屈辱。诗人在生命书写中,扶持行将跌落的灵魂,在当今灵肉分裂的生存困境下,这是难能可贵的。什么是灵魂?灵魂是自我意识和精神姿态,是神性在肉体里的栖居。灵魂诗写,就是重塑灵魂,再造风骨,维护人之为人的价值与尊严。例如,他写《塑造者》:“在岔路口徘徊/谁来给我指条路/有个声音说/问你自己”,“镜子里有一个眼光不再明亮、面容不再光洁的中年人/谁把我塑成这个摸样/有个声音说/问你自己”。不外求诸物,只内求于已,是个人主体意识的确立。他这样《善待自己》:“读那些从心灵中自然流露出的文字/与那些谦卑的人做朋友/在做事的过程中享受快乐”,“过简朴的生活/对美好的事物/有一颗孩子般敏感好奇的心”。他向上苍《祈祷》:
自然、生命、灵魂,三位一体。其展现的艺术境界是清虚淡远,静而不躁,洁而不污。此种境界的营造和生成,主要得力于意象系统的支撑:自然意象,清新素净;生命意象,从容澹定;灵魂意象,柔婉深潜。与此相应的话语方式,多用雅训的书而语和经过汰洗的日常口语,总的特点是简洁、自然、素朴、隽永。诗的建行与形构,承继五四新诗回环往复的建行形式,或一句引领,次第展开,或同一句式,层递强化。此二种形式都有一些谣曲的韵味。的确,他的诗是一种声音,自然的天籁,生命的脉动,灵魂的升腾。它清而奇,静而动,洁而风华。这种静默中的言说,像秋日澄澈、潺缓的江水,似无声又有声,但天地、山河都听到了,如何你能放下手中的一切,你也会听到……
胡德斌先生,术业有专攻,写诗是闲暇之举。目的是在繁忙的工作之余,为自己的心灵开辟一块诗意栖居的绿洲,在那里安顿自我的灵魂。这在物化与媚俗的文化风习下,是很有价值和意义的,而对他的职业,也是一种人文情怀的加入与助力。近日,他从北京来廊坊,造访雨时诗歌工作室。交谈之中拿出一部诗稿,邀我作序。翻看他的诗集稿本,觉得很好。于是,答应下来,并在几天仔细阅读文本之后,写下了以上观感式的文字,既是回报他的殷殷之托,也是以此作为与诗人的交流、对话和共勉。
是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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