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我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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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是我母亲诞辰九十九周年,按本地习惯,年龄一般都说虚岁,所以也可以说是百岁诞辰。
母亲是农村女子,十八岁时经她在城里的三姑介绍,嫁给了在城里摆布摊的我的父亲,也就成了城里人。
母亲成婚后,第二年就生了孩子,而且是隔一年生一个。这样,前面的我哥、我姐、我、我二妹,年龄都相差两岁,还是男女间隔。
按说,接下来该生男的了,不料又生了个女的,也就是我三妹。
我母亲对自己的孩子,不论男女,都十分疼爱的,但是她三姑却不乐意了,说:那么多女孩养起来干嘛,把她分给别人!
三姑是很有权威的,她的话母亲不能不听,只好把三妹送给城里的一户人家。
不料,三妹三岁时,她的养父去世了,傻笨的养母居然要改嫁到一个偏远的村子里去,而且要把三妹带去。
母亲闻讯,立刻叫我们把三妹找来,劝她不要去,回我们家生活。
但是,年幼的三妹不懂事,而且被她养母带亲了,不愿回来,一定要跟养母去。
就这样,三妹十六岁就在农村嫁人,她那家里收彩礼六百元,相当于她的卖身钱。
后来,三妹年龄稍长,知道了她的亲生父母在哪里,就借机会回城和父母、兄弟姐妹相认了。
这时候,我母亲已经又生了三个孩子,也是男、女、男。
唯独三妹是“多出来”的一个!这就是三妹的命运,母亲为她常常流泪。
我母亲没有上过学,一字不识,但是她人很聪明,办事干练。
她曾经当过居民小组长。那时候好多东西要凭票买,什么肉票、油票、糖票、布票等等……这些票都是由居民小组长发给本组居民的,发什么票,哪家该发多少,她都一清二楚,从来不会发错。
母亲的家务活干得可好了。
那时候虽然吃的是粗茶淡饭,但她饭菜煮得很可口,我们都爱吃。而她总是等我们吃得差不多了才上桌,就吃剩饭剩菜。
我小时候穿的布鞋都是母亲做的,白底黑帮,很好看,我穿出去同学们都很艳羡。
母亲为人和善,待人宽厚。
我有个发小,全家下放在偏远乡村。他嗓子好,准备去报考省师范大学的音乐系。一天,他背了十斤大米来我家住,说是要在城里先找老师辅导一下。我母亲热情地接待了他,让他在我家吃住了半个月。
我父亲的一个朋友原来是某地区京剧团的领导,“文ge”中被开除公职,当演员的老婆也和他离婚了。他回到老家拉板车度日。他经常来我家和我父亲说戏唱戏,到饭点了也没走。我母亲也就常常留他吃饭。
母亲也有性格刚烈的一面……(因敏感词限制,内容删去)
母亲吃苦操劳了大半辈子,直到子女们大都参加工作了,才算是过上了好日子。
子女们陆续生了娃,却无暇照看,就让母亲带着。她对这些孙女、孙儿、外孙女,也是十分疼爱的。
那些年母亲住在我二妹家。逢年过节,母亲都要求我们过去和她一起团聚。二十多人,说说笑笑,好不快乐。
有一次,母亲坐在灶前的小板凳上烧火,不慎跌坐到地上,髋关节骨裂。我们第一时间将她送到福州医院动手术,换了一个人造髋关节,幸好还能够正常走路。
尽管如此,母亲苦尽甘来,心情还是很舒畅,常常去和别人打纸牌。虽然输得多,但她不在乎,说输这点钱怕什么,儿女们都会给我的。——好有自豪感啊!
有一次,我去看她,她着急地对我说,前几天你给我的一百块钱,我怎么找不着了呢?毕竟是苦出身,对一百块钱还是心疼的。
我马上说:妈,你别急,找不着就算了,我再给你一百块。
母亲接过钱,脸上泛起了笑容,竟像个孩子。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2000年,我父亲因突发性大面积脑溢血而去世。
母亲依然住在二妹家。我去看她,推门进去,只见她一个人站在窗前,看着外面。
望着她那孤独的背影,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默默地想,但愿母亲长寿,今后一定要更加孝顺她。
可是,“子欲养而亲不待”啊!
2001年9月27日傍晚,二妹突然打电话给我,惊慌地说:“二哥,妈妈刚才突然说头十分痛,话还没说完人就昏过去了,你赶紧过来呀!”
我一听,连奔带跑地到了二妹家里。一看,母亲已经昏迷不醒了!
我和二妹夫连忙背起母亲去医院急救。医生检查后,说是突发性大面积脑溢血!
啊?怎么和我父亲一样的病情呢?而且距我父亲去世只有十个月!
几十年的夫妻,风雨同舟,甘苦共尝,竟然连得什么病都一样啊!
兄弟姐妹闻讯都赶来了,守候了一个晚上。
医生抢救无效,母亲还是昏迷不醒,第二天上午停止了呼吸。
我欲哭无泪……
母亲去世至今已24年,我还常常梦见她。
亲爱的母亲,我只能和你梦里相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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