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
个人资料
  • 博客等级:
  • 博客积分:
  • 博客访问:
  • 关注人气:
  • 获赠金笔:0支
  • 赠出金笔:0支
  • 荣誉徽章:
正文 字体大小:

中国最美的散文(28)|南怀苏/编

(2025-03-01 20:26:14)
分类: 图文:现代诗文
中国最美的散文(28)|南怀苏/编

        父亲|周而复
        踏上了归途。提着一只提箱,手里拿着几本破书,带着一颗二十二岁流浪者的心,慢慢地走进北站,我又几年来在外边度着浮萍似的生活,连我自己也不晓得我的方向,忽儿飘到东,忽儿飘到西,随着一阵阵没有方向的风。有时给一阵令人不能有个预防的狂风,无情地把我沉到水的底层,使我望不见天,望不见我的周边。闷在水的底层,窒息得不能呼吸。有时给一阵叫人寒心的暴风,把我吹到一个被人忘记了的地方,几乎使我不能够再看到难以忘怀的朋友;在我陷在绝望的深渊的时候,给我以安慰的是我那年老的父亲。
        每次我从外边回来的时候,几乎全都是在晚上,也许是因为我爱在黑暗里过生活的缘故吧。一个人孤独地走进古老的城市,正如我一个人孤独地离别这古老的城市一样。夜已深了,死寂锁着这古老的城市,静悄悄地,古老城市里的人们全都睡觉啦。
        踏着昔日的旧径,一步给我一个新奇:古老的城市全都变了样子。在深夜里,我这熟稔而又陌生的客人归来,连守夜的警察,都向我投以惊诧的眼光,像是想在我身上寻找出异样来。我,还不是和以前的我一样吗?默默地我低头向家里的路上走去,轻轻地,迈着夜一样静的步子。
        走着,走着,在淡黄色的路灯下面转过来,拐进一条幽暗而静穆的巷子,破旧的皮鞋在铺着石板的路上加速地往前走着,很快就看见立在右边的青墙门。那青灰色已块块脱落了的门墙,是我的家啊。
        本想走上去就没命地一个劲儿敲门,然而走到家门前的时候,愣住了。敲门的勇气,不知怎么的悄悄地溜走了。跳下台阶,凝视着那条修长的、夜一样深的巷子。在黑暗里,泄下来一点儿的灯光下,我数着儿时的足迹,唤起一件件往事,在那青灰色的墙门里,有着我更多的记忆,有着比蜜还甜的更多的记亿。
        悬念着他们该早已睡觉了吧。我这一敲门,不会把他们惊醒吧?在黑夜里他们睡得很熟,给我这夜游者闹醒了,有点儿不应该啊。但是我的归来,不也可以给他们以惊喜吗?莫名其妙地,我的手、在门上通通地敲了数下。等了好一会儿,渐渐地我听见仿佛有人在里面问了。
        “是哪个?”
        “我。”
        “二弟,你回来了啊!”
        我在门外边用鼻子唔了一声。在静悄悄中,慢慢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哥霍地把门开了,问我:“怎么这才回来?”
        我点点头,径向里面去了。披着衣服,母亲也从里面迎了出来,听见是我的脚步声,高声地问我:“是你啊,二,我说是你回来了,他们还不相信呢。”随着母亲的谈话,我三步当作两步地向里走去。家里的人睡眠,都为我惊扰了。他们都起来了,自不必说;即使早早上床睡觉的父亲,听见我的声音,晓得的确是我回来了,也在床上预备着起来。我连忙走到床前面,想请他老人家不要起来,可他却固执地要起来,于是我说:“爸爸,天一会儿就亮啦,明天再起来吧,有什么话我坐在您床边来谈不好吗?”
        父亲却不理会,他把帐子挂了起来,笑嘻嘻地望着我饱受风雨的憔悴的脸,坐在被窝里穿袜子和衣服。我即刻坐过去,叫他不必起来,起来会着凉的。他不但仍旧固执着要起来,而且把衣服穿得特别快,一眨眼的工夫,他很敏捷地就跳下床来,然后才回答我一句话:“没事。”
        走过去,我帮忙和他代扣着衣服的纽扣,他的手按抚着我的头,我低着的头抬起来,他像欣赏一件艺术品似的望着我,惊异地问我:
        “你瘦多了吗?”
        “啊,我看并不瘦嘛。”我骗他。
        可是他不受我的骗,而解释给我听:“自然你自己不觉得啦,你自己每天看见不显啊。”
        我不再强辩,可是他也不再问下去了,转换了话题,问我怎么这时候才到家,为什么不早来,刚才坐了什么车子来的,在路上吃东西没有,现在要饿了……一连串地问我,不让别人有和我谈话的机会。他们都围着我们两个人,一声不响地,只是母亲向我们两个人抛过两句话来:“二,肚子饿了吧?吃点儿什么东西呢?家里还有饭,还是拿两个蛋炒饭吃吧?”
        母亲的话刚讲完,父亲突然气了起来:“你们这半天干什么,饭还没弄好来给他吃?肚子要给你们饿坏了啊。”他们听见父亲的申斥,母亲他们不舍地去弄饭来给我吃。我和父亲两个人在屋子里,我巡视着屋子里的所有:依旧和昔日没什么两样,父亲对于我回来的那种热忱,是一种描绘不出来的爱。每次回来,我都像是他失而复得的至宝,总得叫我坐在他的面前好久好久。絮絮地同我细谈着家常,描绘着我出门后的一切家里和亲戚友人的情况,一件件地告诉我,毫不厌烦地从头到尾说给我听,有时还加一些评语。此外,便要我详详细细地说出我过去在外边的生活,那些没有收到家中的钱的日子怎样打发过去的——这些都要慢慢地讲出来给他听,好像说出来能给他以安慰似的,即连小到连我自己也早已忘记了的事,他也来问我。我的一切,如果说是有个把人记挂着的,那便是我的父亲了。
        当他们把饭弄好来给我吃的时候,他还是和我不断地谈着,话语似一条流不完的河流,潺潺地流着;在他有了皱纹的脸上,堆满了笑容。等到他们催我们睡觉的时候,我们也不愿上床。后来我怕他着凉,有意装出疲倦的样子,他才叫我先睡,明天早上上茶馆吃点心去。
        今天,像往日一样的,我又从外边回来了,旧宅固然已经给别人住去,而父亲的遗像也已悬挂在屋子的中央,昔日一见我回来的欢容,而今到哪里去了呢?
        爸爸,我的爸爸呵!

        花城|秦牧
        一年一度的广州年宵花市,素来脍炙人口。这些年常常有人从北方不远千里而来,瞧一瞧南国花市的盛况。还常常可以见到好些国际友人,也陶醉在这东方的节日情调中,和中国朋友一起选购着鲜花。往年的花市已经够盛大了,今年这个花海又涌起了一个新的高潮。因为农村人民公社化以后,花木的生产增加了,今年春节又是城市人民公社化之后的第一个春节,广州去年有累万的家庭妇女和街坊居民投入了生产和其他的劳动队伍。在花市开始以前,站在珠江岸上眺望那条浩浩荡荡、作为全省三十六条内河航道枢纽的珠江,但见在各式各样的楼船汽轮当中,还错杂着一艘艘载满鲜花盆栽的木船,它们来自顺德、高要、清远、四会等县,载来了南国初春的气息和农民群众的心意。“多好多美的花!”“今年花的品种可是我的啦!”江岸上人们不禁啧啧称赏。广州有个文化公园,园里今年也布置了一个大规模的“迎春会”。花匠偿用鲜艳的名花瓜果外,还陈列着一株花朵灼灼、树冠直径达一丈许的大桃树。这一切,都显示出今年广州的花市是不平常的。
        人们常常有这么一种体验:碰到热闹和奇特的场面,心里画就象被一根鹅羽撩拔着似的,有一种痒痒麻麻的感觉。总想把自己所看到和感觉的一切形容出来。对于广州的年宵花市,我就常常有这样的冲动。虽然过去我已经描述过它们了,但是今年,徜徉在这个特别巨大的花海中,我又涌起这样的欲望了。
        农历过年的各种风习,是我们民族在几千年的历史中形成的。我们现在有些过年风俗,一直可以追溯到一两千年前的史迹中去。这一切,是和许多的历史故事、民间传说、巧匠绝技和群众的美学观念密切联系起来的。在中国的年节中,有的是要踏青的,有的是要划船的,有的是要赶会的……这和外国的什么点灯节,泼水节一样,都各各有它们生活意义和诗情画意。过年的玩龙灯、跑旱船、放花炮……人人穿上整洁衣服,头面一新,男人都理了发,妇女都修整了辫髻,大姑娘还扎了花饰。那“糖瓜祭灶,新年来到,姑娘要花,小子要炮,老头儿要一顶新毡帽”的北方俗谚,多少描述了这种气氛。这难道只是欢乐欢乐,玩儿玩儿而已么?难道我们从这隆重的节日情调中不还可以领略到我们民族文化的源远流长,和千百年来人们热烈向往美好未来地过年,但是贫苦的农户,也要设法购张画,贴对门联;年轻的闺女也总是要在辫梢扎朵绒花,在窗棂上贴张大红剪纸,这就更足以想见无论在怎样困难中,人们对于幸福生活的强烈的憧憬。
        这正是我们热爱那些古老而又新鲜的年节风习的原因。“风生白下千林暗,雾塞苍天百卉殚”的日子过去了,大地的花卉越种越美,人们怎能不热爱这个风光旖旎的南国花市,怎能不从这个盛大的花市享受着生活的温馨呢!
        广州今年最大的花市设在太平路,就是历史上著名的“十三行”一带,花棚有点象马戏的看棚,一层一层衔接而上。那里各个公社、园艺场、植物园的旗帜飘扬,卖花的汉子们笑着高声报价。灯色花光,一片锦绣。我约略计算了 一下花的种类,今年总在一百种上下。望着那一片花海,端详着那发着香气、轻轻颤动和舒展着叶芽和花瓣的植物中的珍品,你会禁不住赞叹,人们选择和布置这么一个场面来作为迎春的高潮,真是匠心独运!那千千万万朵笑脸迎人的鲜花,仿佛正在用清脆细碎的声音在浅笑低语:“春来了!春来了!”买了花的人把花树举在头上,把盆花托在肩上,那人流仿佛又变成了一道奇特的花流。南国的人们也真懂得欣赏这些春天的使者。大伙不但欣赏花朵,还欣赏绿叶和鲜果。那象繁星似的金桔、四季桔、吉庆果之类的盆果,更是人们所欢迎的。但在这个特殊的、春节黎明即散的市集中,又仿佛一切事物都和花发生了联系。鱼摊上的金鱼,使人想起了水中的鲜花;海产摊上的贝壳和珊瑚,使人想起了海中的鲜花;至于古玩架上那些宝兰、均红、天青、粉采之类的瓷器和历代书画,又使人想起古代人们的巧手塑造出来的另一种永不凋谢的花朵了。
        广州的花市上,吊钟、桃花、牡丹、水仙等是特别吸引人的花卉。尤其是这南方特有的吊钟,我觉得应该着重地提它一笔。这是一种先开花后发叶的多年生灌木。花蕾未开时被鳞状的厚壳包裹着,开花时鳞苞里就吊下了一个个粉红色的小钟状的花朵。通常一个鳞苞里有七八朵,也有个别到十多朵的。听朝鲜的贵宾说,这种花在朝鲜也被认为珍品。牡丹被誉为花王,但南国花市上的牡丹大抵光秃秃不见叶子,真是“卧丛无力含醉妆”。唯独这吊钟显示着异常旺盛的生命力,插在花瓶里不仅能够开花,还能够发叶。这些小钟儿状的花朵,一簇簇迎风摇曳,使人就象听到了大地回春的铃铃铃的钟声。
        花市盘桓,令人撩起一种对自己民族生活的深厚情感。我们和这一切古老而又青春的东西异常水乳交融。就正象北京人逛厂甸、上海人逛城隍庙、苏州人逛玄妙观所获得的那种特别亲切的感受一样。看着繁花锦绣,赏着姹紫嫣红,想起这种一日之间广州忽然变成了一座“花城”,几乎全城的人都出来深夜赏花的情景,真是感到美妙。
        在旧时代绵长的历史中,能够买花的只是少数的人,现在一个纺织女工从花市举一株桃花回家,一个钢铁工人买一盆金桔托在头上,已经是很平常的事情了。听着卖花和买花的劳动者互相探询春讯,笑语声喧,令人深深体味到,亿万人的欢乐才是大地上真正的欢乐。
        在这个花市里,也使人想到人类改造自然威力的巨大,牡丹本来是太行山的一种荒山小树,水仙本来是我国东南沼泽地带的一种野生植物,经过千百代人们的加工培养,竟使得它们变成了“国色天香”和“凌波仙子”!在野生状态时,菊花只能开着铜钱似的小花,鸡冠花更象是狗尾草似的,但是经过花农的悉心培养,人工的世代选择,它们竟变成这样丰腴艳丽了。“天工人可代,人工天不如。”生活的真理不正是这样么!
        总之,徜徉在这个花海中,常常使你思索起来,感受到许多寻常的道理中新鲜的涵义。十一年来我养成了一个癖好,年年都要到花市去挤一挤,这正是其中的一个理由了。
        我们赞美英勇的斗争和艰苦的劳动,也赞美由此而获得的幸福生活。因此,花市归来,象喝酒微醉似的,我拉拉扯扯写下这么一些话。让远地的人们也来分享我们的欢乐。
        ——1961年2月,广州
        (转载略有删节)

0

阅读 收藏 喜欢 打印举报/Report
  

新浪BLOG意见反馈留言板 欢迎批评指正

新浪简介 | About Sina | 广告服务 | 联系我们 | 招聘信息 | 网站律师 | SINA English | 产品答疑

新浪公司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