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人奉承
有这么一个县官,每发布一项政令,不管效果如何,只要手下的人交口赞誉,他便高兴得不得了。有个差役投其所好,想逢迎他。
有一天,这个差役见县官向这边走来,便装作没看见,故意与旁人漫不经心地说:“凡是当父母官的,都喜欢人们当面奉承他,我看咱们这个父母官可不是这样,他对奉承他的人很是瞧不起。”这话让这位县官听到了,马上把这个差役叫到跟前来,县官高兴得手舞足蹈,对差役连口称赞,并说:“嘻!知我心意的只有你,你真是个好差役呀!”
从此,县官与这个差役的关系越来越亲密了。
——明·刘元卿《应谐录》
医生
有个医生到一户人家看病,为病人诊脉时,忽然下起了大雨。医生说:“一家都了不得。”
有人问他:“您为一个人诊脉,怎么说一家都了不得?”
医生说:“这等大雨,淹坏了田苗,一家人如何了得!”
——明·赵南星《笑赞》
贼人说话
有两个贼人夜间到一户人家偷东西,把墙挖透进到房内,便开始摸索。一贼被蝎子蜇了一下,不觉失声说:“好痛!”另一贼恐怕主人听见,就将这贼扭了一把,提醒他不要出声。
这贼被扭得生气,就打了那贼一拳。两个人就你一拳我一拳地打了起来,“砰啪”有声,把主人给惊醒了。主人很是厉害,立时就把贼人逮住,捆了起来。
被蝎子蜇了的这贼对另一贼说:“吃了你的亏,有话不说,为什么扭我一把?”
那贼说:“死贼,你还不醒悟,哪里有做贼的还要说话!”
——明·赵南星《笑赞》
“者也”
辽东有个武官,素不识字,因违犯军纪被定罪。听到执法吏念判决书,当听到“所当革任(撤职)回卫(回驻地)者也”时,就痛哭起来,说:“革任回卫也就罢了,这‘者也’两个字,怎么当得起?”
——明·赵南星《笑赞》
拾话
有个人学习言语,听人说“岂有此理”,他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很喜欢这句话,便时时背诵温习,生怕忘了。
一天坐船过河,忙乱中他忽然把这句话忘了,怎么也想不起来,以为把话丢了,便绕着船转来转去,寻觅这句话。
船家问他丢了什么东西,他说:“是句话。”
船家说道:“话也失落的?岂有此理!”
那人说:“这话让你给拾到了,你为什么不早说!”
——明·赵南星《笑赞》
毡帽
有个人在大热天戴着毡帽赶路,遇到一棵大树,便停下来在树下歇凉,顺手把毡帽摘下来当扇子扇风,他忽然感到凉快,说:“今日要是没有这顶帽子就把我给热死了。”
——明·赵南星《笑赞》
馋鬼
一个人拾甘蔗渣咀嚼,恨其无味,就骂道:“哪个馋鬼,吃得这么尽情!”
——明·赵南星《笑赞》
和尚与麻雀
一只鹞子追一只麻雀,麻雀飞入一个和尚的袖子里藏起来。和尚用手把麻雀握住,说:“阿弥陀佛,我今日有肉吃了。”
麻雀闭目不动。和尚以为麻雀死了,便放开手,手一放开麻雀就飞走了。
和尚说:“阿弥陀佛,我放生了你吧!”
——明·赵南星《笑赞》
隐身草
某甲遇见一个人,那人给了他一棵草,说这草名叫隐身草,只要手拿此草,旁人就看不见自己了。某甲就手拿这棵草,到市场上抓起别人的钱就走,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
钱主抓住他挥拳就打。
某甲说:“任你打吧,反正你看不见我。”
——明·赵南星《笑赞》
昏官
某甲与某乙各带资本,一块出外做买卖。离开家几天之后,走到一偏僻地方,某甲遂起谋财害命之心,将某乙打死,取了他的资本,一人做买卖去了。
不久某甲赚了钱回来,向某乙的家里人说:“某乙不幸病死。”某乙的家人信以为真。
后来,某甲又娶了某乙的妻子。谁知某乙并没有死,当时他被打死,后又活转过来。他在外地把伤养好,回到家乡,向官府控告某甲图财害命,强娶他的妻子。
谁知官府将某乙判为诬告。批状上说:“既然说是打死,为什么还活着?娶妻要花财礼,怎么说是强娶?”
——明·赵南星《笑赞》
佛也爱钱
唐三藏一行西天取经,到了雷音寺,见了如来佛。如来佛吩咐弟子要给唐三藏真经。谁知迦叶长者,向唐三藏他们苦苦索要钱物,唐三藏无奈,只得将唐天子赐的紫金钵盂给了他。
猪八戒好生恼怒,向如来佛告状说:“迦叶长者索要钱物,要了个金钵盂。”
如来佛说:“佛家弟子也要穿衣吃饭。以前舍卫国赵长者请众多弟子下山,将此经诵了一遍,讨得了三斗三升麦粒黄金回来;你们那钵盂才值多少金子?”
猪八戒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气呼呼地走出来,说道:“成天价说要见活佛,这不,见到了活佛,佛原来也是爱钱的。”
唐三藏说:“徒弟不要烦恼,我们回去,少不得也替人家诵经。”
——明·赵南星《笑赞》
孟黄鼬传
黄鼬,属于老鼠一类的动物,尾长嘴尖,喜欢吃鸡,白天藏在洞穴里,夜间跑出来偷鸡吃。
延津有一个游手好闲的人,姓孟,也好吃鸡,自己又没钱买,就来到别人家偷鸡,坑害良民。有人想把他告到官府,他听说后赔偿了人家一只肥鸡表示谢罪,才得到饶免。从此,他却得了个外号——孟黄鼬。
这孟黄鼬后来做了平原郡的教官,他善于抓住秀才们心肠软的弱点,哄骗着他们给他送礼,表面上还不能说是送礼,而是说成缴学费。
有些秀才,知道孟黄鼬的德行,就躲着他,不想见他的面,但孟黄鼬脸皮厚,自有办法,就逐个逐个三番五次地派守门人去请。这些秀才见实在躲不过,只好硬着头皮去见孟黄鼬。每次和秀才见面,孟黄鼬都是满脸堆笑,频频拱手作揖,还说:“久仰盛德,特请您来会一会。”并让守门人去买来酒菜,留下款待一番。
孟黄鼬如此这般无休无止地折腾,搅得这些秀才们,勤学的不得安心读书,懒惰的也不得自在,少不得送些礼物给他,再穷的至少也送上一只鸡。送一次,就会清闲一阵子。孟黄鼬就这样积了些钱钞,然后打点上司往上爬,被委任为高城县的代理县令。
他上任之后,见了吏书们,便拐弯抹角地说:“你们这些小子们,没把我这个寒官放在眼里吧。”众吏书们商议:“这个孟黄鼬本来就是个偷鸡摸狗的脏东西,听他这话的意思,是让我们送钱给他。”于是大家就凑了些银子送给他。
孟黄鼬以后见了吏书们,既客气又和气,如同爷儿父子一般。可是他却对那些衙役们叱来呵去,平日无故地就大声训斥说:“可恶该打。”这些人背后议论:“我们有什么可恶,只是不曾送钱给他,他就这样恶声恶气地对待我们。”大家商议了一下,还是凑了些银钱送上,作为见面礼。
这孟黄鼬见到衙役们送礼,眉笑眼开,以后就不无故训斥衙役们了。
不久,孟黄鼬又生出新花招,阴阳怪气地说:“我听说高城风俗淳厚,话不虚传。”有些衙役在衙门做事久了,也学坏了,其中奸滑的,还乐意为孟黄鼬办事敛钱。百姓中有打官司告状的,孟黄鼬不问青红皂白,令衙役把原告、被告和涉及讼案的有关证人捉来,一齐问罪,要赎罪必须送钱银,而且追银急如星火。这么一搞,老百姓谁也不敢告状了。
孟黄鼬还不时派人暗中查访,但凡街坊中有吵嘴打架和小偷小摸的,统统都捉来问罪,要折罪须交钱银。
孟黄鼬千方百计敲榨勒索正在得意之时,新官将到,要来替换他。被他缉拿的百姓,听说孟黄鼬要离任,也不愿意交钱折罪了。但孟黄鼬毕竟是孟黄鼬,他用甜言蜜语对衙役们连哄带骗,也送些酒食财物对衙役们进行笼络,他不间断地督促衙役们替他捉人、催钱。穷百姓没钱,孟黄鼬就说:“折合物品交来也行。”就这样,钗环首饰、红裙绿袄等,但凡一切能用的东西,衙役们都搜括了来,衙门不再像官府,简直成了典当铺子。
等到新官到任的时候,孟黄鼬催交的赎金也分毫不少地都催上来了,全部入了自己的腰包。他临走时又将县内床帐桌椅、壶瓶碗盖、炊帚马勺、匙筷罩篱等等家具器物,用骡车一古脑儿装载而去。
高城百姓,满街围看。其中有个人说:“孟黄鼬原来是高城一个女子。”旁人问:“这话怎么讲?”此人说:“这许多东西,都是他的嫁妆。”
——明·赵南星《笑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