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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瞰富连成[续](十)|吴小如

(2022-10-04 21:54:56)
分类: 图文:菊坛轶事
鸟瞰富连成[续](十)|吴小如
叶盛兰《八大锤》饰陆文龙

        小生巨擘叶盛兰
        富连成班主叶春善共有五子。长子龙章,在叶老先生去世后子承父业,继任班主。次子荫章,善司鼓,长期在科里效力。三子盛章,是王长林嫡传弟子。因年辈关系,盛章拜王福山为师,实际有不少戏皆老王先生亲授,下面拟另辟专章叙述。四子盛兰,一九一四年生,初习旦行,后改小生。未出科即头角峥嵘,出科后傍马连良最久,与梅、程两位大师亦尝合作,终乃以小生自挑大梁,成为当代小生巨擘。在他挑大梁之前,曾搭过小翠花班;而在新中国成立后加入中国京剧院,则长期与杜近芳合作。惟自一九五七年被错划“右派”后,精神受到打击,身体愈来愈差,终于过早地辞世。我于五十年代初因其弟子田健国君绍介获交于盛兰,至“文阁”前始未再往来。而盛兰自六十年代又与沪上名中医何时希先生交往频繁。何时希先生为小生名票,与姜妙香、俞振飞及盛兰皆相熟稔。时希先生晚年曾为盛兰专写一书,原说由北京市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叶祖孚先生设法出版,并嘱我写序言。结果未能如愿,而时希先生遽归道山,今遗稿亦不知下落矣。
        我看盛兰的戏,可分几个阶段。三十年代初,盛兰尚未出科,在科班中常演富连成独有之戏,代表作为《南界关·战寿春》,此外尚有《出猎回猎》、《双合印》、《虎牢关》等;昆戏《探庄》、《雅观楼》也是盛兰叫座剧目。初出科至四十年代,盛兰一直与马连良合作。中间在李盛藻等大批人马出科后,科班一时青黄不接,盛兰乃又回到富连成,短期挑过大梁。除《南界关》外,盛兰还演过梅派的《木兰从军》、尚派的《秦良玉》以及小生重头戏如《翠屏山》、《临江会》等。原说与盛章合演昆曲戏《起布·问探》,终未实现。富连成即将散班前夕,盛章、盛兰曾联袂到上海演出,实为最后的孤注一掷。不想盛章伤足,不能演武戏,于是以《女起解》(盛兰演旦)及《连升店》之类小生与文丑对儿戏维持局面,是为最不景气的阶段。其后盛兰自挑大梁,剧目有《吕布与貂蝉》(自《凤仪亭》起《白门楼》止)、《辕门射戟·战濮阳》及全部《罗成》等。入中国京剧院后,《柳荫记》、《白蛇传》、《周仁献嫂》等又成为盛兰的叫座戏。综观盛兰一生,唱念做打,无一不精。他是程继先高足,但程给盛兰只认真说过一出《奇双会》和半出《八大锤》,其他文武各剧,主要是茹富兰所授(茹是盛兰姐夫)。而茹富兰有些小生戏也是从程继先处得到的(此闻之刘曾复先生),故盛兰乃成半个世纪来小生集大成的人物矣。
        我们说盛兰是集大成者,绝非溢美。这要从京戏小生行的发展历程来看。过去小生的唱腔极其简单,徐小香是传说中人物,我们无从查考。曾与谭鑫培配戏的小生,有王桂官(楞仙)、德珺如和张宝昆,稍晚有朱素云。王艺术较全面,但嗓子不是很好;德、张能唱,德的唱工尤有名,但念、做、打方面不是全材。入民国后,朱素云比较全面,但唱工仍属老腔老调。够得上全才的是程继先,惜嗓子不好,不耐重唱。在小生唱腔上有极大突破的是姜妙香,虽亦能演武小生,终逊程继先一筹。而叶盛兰则全面继承了程继先,更加上有一副好嗓子,不少小生唱工戏,姜妙香能动的,盛兰也能唱,如《叫关》、《射戟》、《孝感天》、《监酒令》等,盛兰都能唱出自己特色。六十年代,由何时希做牵线搭桥人,盛兰想拜姜妙香为师,终因某种原因未能实现。尽管如此,盛兰确是小生全材,已为内外行所认同。他既能兼程、姜二贤之长,当然是小生行集大成者无疑了。
        在盛兰的保留剧目中,《南界关·战寿春》、《木兰从军》都是旦角戏。但在剧中须女扮男装,串演小生,这对盛兰最合适不过。他演《木兰从军》,要比梅派传人如言慧珠、魏莲芳等都高得多,就因为他演这类戏的小生是“正串”,而旦行演员(包括梅先生本人)只能是“反串”。当然,这类戏只占盛兰拿手剧目的一小部分,而能唱能打、允文允武的雉尾小生戏(如吕布戏、周瑜戏),才是盛兰台上的真正强项。难得的是,扇子生、官生(如《奇双会》、《玉堂春》),特别是穷生(如《打侄上坟》),盛兰也都能胜任愉快。任何一出小生戏,只要由盛兰扮演,便能使全剧为之增色。这样的小生难道还不够集大成的资格么!
        盛兰除唱工、武工有独到之处外,我还想特别提出两点。一是盛兰头上功夫(当然这与腰上功夫分不开),除表现在雉尾上之外,还表现在甩发上。传统老戏如《双合印》、《秦淮河》,新编移植剧目如《周仁献嫂》,都见出盛兰的甩发功夫已登峰造极。如《秦淮河》,盛兰扮安道全,在下场时被张顺用单刀削头上方巾,盛兰能用力向后一甩,甩发呈一条笔直的上扬的线,使方巾飞进下场门后台,倘非腰、颈、头部同用一股劲,如何能达到这样出神入化的效果!二是盛兰晚年念白,不少人都已体会不到,几乎与乃师程继先的念白一模一样,无论音色气口,以及略带鼻音的抑扬顿挫,完全可以乱真。盛兰确算得程(继先)派最佳传人。可惜今之学盛兰者,再也达不到这种炉火纯青的境界了。盛兰生前,从未以“叶派”自居,即使是念白酷似乃师,亦属“不谋而合”,非矫揉造作而成。今之演小生者,几乎大部分演员皆以“叶派”自居,实则能传盛兰之艺者几人?以其子少兰而论,先不要说剧目,即基本功便不能与乃翁相比,况神情韵味与修养火候耶?
        田健国君拜盛兰为师后,我曾从健国处得知二事。一是盛兰主张习小生宜学一点老生戏,故健国一度请人说余派戏,盛兰的长子叶蓬竟专演老生,学杨宝森。而我曾见盛兰反串《八蜡庙》褚彪,做打表情不用说了,只就髯口一项,倘非真正懂得其中三昧,便无法使之举重若轻,我之佩服盛兰,以初习旦而后改小生终身不挂髯口的演员居然驾驭髯口比一般老生都洗练纯熟,自不能不心悦诚服。二是盛兰教学生亦因材施教、量体裁衣。健国身材比乃师略高,盛兰便告以抬手扬水袖不宜距头部过远,而盛兰自己表演,则手每扬到头部以上数寸,而水袖下垂,尺寸正好。可见其教授方法是很科学的。
        人们或以为盛兰为人比较狂傲,盛兰有时也并不讳言。但对有真本领、真学问者,盛兰从来持虚心求教、诚恳待人的态度。他同我多次谈话,最佩服的就是杨小楼。五十年代中期,言慧珠来京一度与盛兰合作。每次对戏,总是言登门求教;特别是演《得意缘》,盛兰几乎是给言“说”戏。就是同一出《得意缘》,盛兰与荀慧生合作,先是向荀借本子,然后亲到荀宅与荀先生对戏,非常有礼貌。此皆盛兰弟子所亲见,我本人亦听荀夫人张伟君谈过。《十老安刘》中《监酒令》一折,与传统演法不同,小生改唱唢呐,且在席前舞单剑。其舞剑招式与身段,就是接受了何时希先生的建议而有所改进。凡此种种,皆可见盛兰之为人与虚心好学。盛兰已矣,有些戏亦随之成为绝响。我本人与盛兰自五十年代初相识,过从不足十年。与之几次做长夜之谈,堪称莫逆。而自一九三二年至一九六二年,看盛兰的戏则有三十年的经历。作为一个老观众,泚笔至此,真有说不出的感慨。纸短情长,聊志不忘耳。
        “盛”字科小生尚有陈盛泰。李盛藻出科,陈即久搭李班。一般小生戏,称职而已。其后“世”字科江世玉继盛兰之后在科班中为李世芳、毛世来配戏,似较陈盛泰犹胜一筹。陈晚年在北京教戏,小生郑元即出其门。陈教郑元《孝感天》,郑有录音行世。按此戏小生反调第三句应使大腔,有姜妙香唱片为证,盛兰与陈盛荪合演,此句亦唱大腔。而陈授郑竟根本无腔。我一听录音,即明告郑元,陈此戏没有准谱,第三句不使腔,等于不会这出《孝感天》。于此亦可见陈艺之一斑矣。
陈盛泰出科后,科中无二路小生,乃令武旦朱盛凌改演小生(盛凌是朱素云之孙)专演二路活。我曾见其演《双摇会》之公子。及江世玉露头角,此人便不知下落了。
        “盛”字科的几位武生
        戏校毕业的短打武生贺玉钦曾作较长期的联袂演出,每场几乎都是跟头特技大竞赛。当时有人已慨叹京剧式微,现今则翻跟头和打出手之类已成京剧核心内容,唱念做舞反而退居次要位置,到底是京戏振兴了还是向杂技“异化”,真令人难赞一词也。“盛”字科武生有几位杰出人才。最先露头角者为李盛斌。盛斌在科时长靠短打兼擅,且有嗓子,虽不耐重唱但够得上调门。出科后戏路渐趋南派,演短打戏多于长靠戏,而以扑跌翻摔见长,勇猛犷悍,十分卖力。拿手戏如《界牌关》、《四杰村》、《伐子都》、《花蝴蝶》以及《铁公鸡》、《三江越虎城》等,均能使观众过瘾解渴。但有时也能演唱工戏。记得谭富英组班,武生一直用茹富兰,一度用过杨盛春。某次富英贴《南天门》、《黄鹤楼》双出,后者赵云须有几句唱,而盛春嗓音不好,乃临时邀盛斌助演。而盛斌在李盛藻出科后,则久搭盛藻班。盛藻演《战北原》,盛斌扮秦朗;演全本《庆顶珠》,盛斌扮总兵,实英雄无用武之地。某次盛藻演全部《祢正平》,不过在《骂曹》后加长亭与骂黄祖两场,并无特色。而盛斌于中轴演《三江越虎城》,火炽精彩,观众大悦。可见彼时一场演出,观众并不专为头牌主角才买票入座,前场的好戏照样可以叫座。四十年代,盛斌与中华戏校毕业的短打武生贺玉钦曾作较长期的联袂演出,每场几乎都是跟头特技大竞赛。当时有人已慨叹京剧式微,现今则翻跟头和打出手之类已成京剧核心内容,唱念做舞反而退居次要位置,到底是京戏振兴了还是向杂技“异化”,真令人难赞一词也。
        与盛斌同时出科的,还有一位赵盛璧。此人本极有前途,在科中也“红”过一阵。他的拿手戏如《摩天岭》、《八大拿》,若干年后还脍炙人口。但因自甘堕落,吸毒日剧,四十年代在天津沦为中国戏院班底,最后竟倒毙于后台厕所小便池前,也算是“自作孽不可活”吧。
        杨盛春在“盛”字科武生中,除嗓子不好外,实为一难得之材。前文已屡及之。他是小荣椿科班班主杨隆寿的孙子,但盛春的戏路仍应归于俞润仙门下,受杨小楼、尚和玉影响较大。长靠戏《挑华车》、《回荆州》等宗杨派,《战滁州》、《对刀步战》等则宗尚派;《八大锤》、《战濮阳》则得自茹富兰。我在第一舞台曾一见杨小楼《夜奔》,在聆杨之前曾见茹富兰《夜奔》,之后又见盛春《夜奔》,发现富兰、盛春之忠实于杨小楼,真是亦步亦趋。但茹、杨所演亦极过瘾,不能因其专学某人即轻易加以否定。又盛春之《英雄义》、《三岔口》等亦极规矩,一招一式,看了令人感到舒展熨帖。盛春新中国成立后参加北京京剧团,因演出过于疲劳,致使心脏病猝发,过早逝世,实在可惜。盛春既逝,北京京剧团武生剧目一度由黄元庆接替,视盛春不啻大小巫、上下床之别。作为几十年的观众,乃益追思盛春不止。盛春一生未挑头牌,但忠于艺术,恪尽本职工作,大约尚和玉之后,非盛春莫属矣。

鸟瞰富连成[续](十)|吴小如
高盛麟《挑华车》饰高宠

        在“盛”字科武生中,声望最高者应推高盛麟。尤其在新中国成立后,盛麟从三牌武生一跃而挑大梁,自武汉几次来北京演出,均大受欢迎,不少人认为承杨小楼衣钵者只有盛麟足以当之无愧。盛麟是刘砚芳之婿,其条件优越殆与刘宗杨相埒。尤其难得者,他得自先天禀赋,有一副足与乃父高庆奎抗衡的好嗓子,为所有学杨派的武生所无。这样的条件,实在太难得了。但盛麟亦有先后天两样不足之处,一是身材不够高,二是脸上没有戏。所以老舍先生有一次评论盛麟的《拿高登》(老舍先生是见过杨小楼此戏的),说比杨小楼还差一截,这话是很公允的。
        盛麟坐科时我并未看过他多少戏,只见过他《洞庭湖》的杨再兴、《安天会》的哪吒等,都属群戏。刚出科时,搭其父高庆奎班,初出茅庐,一鸣惊人。最精彩的一次,是高先生贴演全部《逍遥津》,自《单刀会》起,至曹操逼宫止,高前部关羽,后部汉献帝,观众十分过瘾。而盛麟在《刀会》后夹演《战合肥》,即《三国演义》中《张辽威震逍遥津》故事,盛麟演张辽。配以毛盛荣(庆来之弟,世来之兄)、张连廷、鲍盛启等,虽非杨派戏,盛麟演来却杨味十足,台下观众无不交口称赞。一九三八年杨小楼逝世,杨派传人呈群雄逐鹿之势。而盛麟以《连环套》(与侯喜瑞合作)、《骆马湖》、《恶虎村》等黄天霸戏争为各班社所聘,用以叫座,内外行皆认为盛麟最有前途。因其嗓音高亮,有时亦演黄派戏,我在毛世来班中即见盛麟演过《刺巴杰》。四十年代,我见过盛麟演《英雄义》,念白铿锵有力,起打章法谨严,水擒时甩发、抢背,无一不见功夫。这出戏给我留下深刻印象。至六十年代初,盛麟重来北京,以《英雄义》打炮,我怀着与故人久别重逢的心情特地莅场观摩,同座者有刘曾复先生和钮隽、钮骠昆仲。但这一次却使我大为增加了失落感。第一,盛麟嗓子已不如前,除了发“左”之外,兼有麒、盖诸家念法,显得驳杂零乱;第二,融入不少盖派弹须、剔须等耍髯口技巧,反显小气;第三,水擒时竟用了“鲤鱼打挺”特技,这是武丑所用,用在大武生身上很不相称。而昔时紧凑谨严、招式清楚的优点已不复存在。这就给我对盛麟的好印象大大打了折扣。所幸后来看他演《挑华车》、《连环套》、《铁笼山》、《长坂坡》、《拿高登》诸戏,犹有昔日仪型,不愧为杨派传人。终以有些场次嫌力不从心,只点到而已,不免为盛名之累。当时有报刊嘱我写文章对盛麟做出评价,我均婉辞。盖实话实说,未免不合时宜,且对盛麟令誉有损也。
        盛麟晚年,留下几出戏的录像。《古城会》是红生戏,盛麟演来略嫌“温”与“钝”。《独木关》未全力以赴,有点平淡。《挑华车》虽在起打时略有删减,但凭着几支曲子能唱出内心感情,以弥补其面部无表情之不足,甚为难得。“挑车”时身段略病雷同。但在盛麟已属上乘精品了。
        “盛”字科还有几位二路武生,值得一谈。鲍盛启嗓子不大好,但举手投足有准谱。苏盛轼有嗓子,却嫌过于飘浮,不像武生,但武功扎实。孙盛云曾拜尚和玉,晚年在中国戏曲学校(后升格为学院)执教,培养出不少人才。但其人随和,且过于诙谐;能戏甚多,却嫌动作毛手毛脚。六十年代初,为萧老祝贺八十五岁生辰有纪念演出,盛云表演了一场《恶虎村》走边,干净利落,但下场时因太剽疾而成了演杂技,盛云本人亦笑场,博得观众一粲。此亦可见盛云平时之有人缘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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