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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剧漫话(四)|石呈祥

(2022-10-11 22:06:53)
分类: 图文:京艺论丛
        京剧剧目中还有许多是表现反封建压迫,反暴政的。比如《野猪林》中,身为八十万禁军教头的林冲被太尉高俅陷害,发配(即把犯人押解到边远地方去当兵或服劳役,亦即充军)沧州;之后高俅又买通解差,欲在野猪林害死林冲,幸有鲁智深暗中保护,将林冲救下,直抵沧州,看守草料场。高俅又命其爪牙虞侯陆谦火烧草料场,欲置林冲于死地。林冲忍无可忍,最后杀死陆谦一伙歹徒,与鲁智深一起投奔梁山。
        表现正义战胜邪恶的京剧剧目也为数不少。许多剧目是歌颂中华民族为争取自由,敢于同邪恶势力进行斗争,坚贞不屈,不怕牺牲的精神。《四进士》里的宋士杰好打抱不平,替素不相识的弱女子杨素贞告状,一状告倒田伦、顾读、刘题三个贪赃枉法的大官,使杨素贞的冤屈得以昭雪。猴戏里的孙悟空神通广大,天不怕、地不怕,连玉皇大帝也拿他没办法。他上闹天宫,下搅龙宫,战胜群魔,阴曹地府也敢闯,显示了大无畏的反抗精神。
        许多京剧剧目表现了中华民族勤劳、勇敢、智慧、善良、公正无私、爱憎分明、舍己为人的高贵品质。京剧舞台上的诸葛亮就是中国人民智慧的化身,足智多谋,羽扇纶巾,“飘飘然有神仙之概”。《钓金龟》的康氏善良淳朴。《赵氏孤儿》中的义士程婴为搭救被奸臣屠岸贾陷害的忠臣赵盾的后代,不惜献出自己的亲生儿子,含辛茹苦,抚养孤儿赵武长大成人。《将相和》中的蔺相如不畏强秦,完璧归赵,被封为首相后,身居高位,而能顾全大局,以国事为重,宽宏忍让,不计较个人恩怨,与老将廉颇和好,共御强秦。
        京剧剧目中还有许许多多可歌可泣、豪气冲天的英雄人物形象。《群英会》中的白发将军黄盖丹心报国,浩然正气冲霄汉,轻舟载火,直闯曹营,慷慨辞故国,含笑入刀丛,这是何等英雄气概!《定军山》中的老将黄忠,年已七旬,老当益壮,主动请令,大战曹营名将张郃,攻占天荡山,又再接再厉,夺取曹军重镇定军山,计斩曹将夏侯渊。
        京剧生长在民间,又扎根于群众之中,所以演出剧目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人民群众的愿望和追求。很多京剧剧目渗透着人民的感情和理想,昏君佞臣遭到打击,骑在人民头上的特权人物受到惩处,对人民的英雄或同情人民的官吏给予热情的赞扬,这是京剧具有人民性的表现。《击鼓骂曹》中的三国名士祢衡性情高傲,被曹操羞辱,用为鼓吏。祢衡在元旦群臣宴上裸衣击鼓,痛骂奸曹。《打严嵩》中的明代奸相严嵩独霸朝纲,坏事做尽,人人唾骂,结果让御史邹应龙又骂又打,观众看了十分痛快。这出戏编剧手法浪漫,构思奇特。一个小小的外帘御史殴打皇帝的宠臣、炙手可热的当朝首相,按理说这是不可能的事,而剧中的邹应龙在严嵩的一再恳求下,“连打带骂”,公然在御街用砖头把严嵩打得鼻青脸肿,眼睛“都快看不见了”,严嵩却是心甘情愿,挨了骂还说:“你骂得好!”挨了打还道谢,说邹应龙“是个好人”。
        京剧剧目中的清官戏塑造了刚正不阿、秉公执法的清官形象,如包公、海瑞等,他们惩治贪官污吏,为民申冤,为百姓出气、解恨。《铡美案》中的包拯铁面无私,不畏权贵。陈世美贪图富贵,杀妻灭嗣,自恃驸马权势,强词狡辩,拒不认罪,包拯愤怒地唱道:“慢说当朝驸马到,就是那凤子龙孙我也不饶!”皇姑、国太说情,包拯不怕罢职丢官,毅然将陈世美铡死。为了给屈死的书生颜查散、少女柳金蝉申雪冤枉,包拯亲下阴曹,查明真相,才知真凶李保系判官张洪之外甥,张洪徇私舞弊,私改生死簿,造成冤案。包拯怒铡判官,颜、柳冤案昭雪。
        京剧剧目中还有不少是歌颂高尚爱情,批评嫌贫爱富行为的。《白蛇传》中的白素贞为了追求自由和幸福,敢于同以法海为代表的邪恶势力进行不屈不挠的斗争,历尽磨难;《西厢记》中的崔莺莺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敢于冲破封建樊篱,与书生张君瑞相会;《三击掌》中的王宝钏为了爱情,不惜放弃相府千金的锦衣玉食生活,与嫌贫爱富的父亲决裂,情愿去寒窑过清贫的生活。《宇宙锋》《英台抗婚》《孔雀东南飞》《尤三姐》等剧则表现了古代妇女反抗封建礼教,追求婚姻自由的高尚情操和坚贞不屈的性格。赵艳容毁容装疯,祝英台以死抗婚,刘兰芝投池自尽,尤三姐以鸳鸯剑自刎。《青霜剑》中的申雪贞为替屈死的丈夫报仇,丢下幼子,暗携家传青霜剑,含悲出嫁,在洞房中杀死合谋陷害自己丈夫的豪绅方世一、媒婆姚氏,割二人头,到丈夫坟前哭祭后自刎,这是何等惨烈!
        京剧的故事情节大多包含了强烈的伦理道德观念,如教人向善,宣扬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观众看了这类戏,在娱乐的同时也受到了教育。例如程派名剧《锁麟囊》是一出描写旧社会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的悲喜剧。剧中主要人物薛湘灵是一位娇生惯养的富家小姐,心地善良,仗义怜贫,乐于助人。出嫁之日,她将内贮珠宝的锁麟囊赠予贫女赵守贞。六年后,一场大水使薛湘灵与家人失散,在赵守贞家为仆。后来,在赵女的帮助下,薛湘灵又与家人团圆。
        《清风亭》中的张继保,出生不久就被大娘抛弃,幸被以磨豆腐、编草鞋为生的张元秀夫妇抚养成人。张继保中状元之后竟翻脸无情,不认二老,张元秀夫妇双双撞死于清风亭,张继保忘恩负义遭雷殛而死。
        《审头刺汤》中的汤勤原以卖字画为生,后被太仆寺卿莫怀古收留、提拔,并荐与奸相严嵩之子严世蕃。汤勤贪利好色,卑鄙无耻,为了得到莫怀古的美妾雪艳,密告严世蕃,说莫家有祖传玉杯“一捧雪”。严向莫索取此杯,莫以假杯献之后,汤勤又向严献计,往莫府搜杯,害得莫怀古家破人亡。最后,汤勤虽然如愿以偿,得到了雪艳,却于洞房之夜被雪艳刺死。
        京剧传统剧目中还有很多是喜剧,反映了我国古代劳动人民追求自由光明的愿望和乐观向上的精神,体现了儒家“和为贵”的思想。
        有些喜剧情节曲折,笑料不断,令人捧腹。如梅派名剧《凤还巢》演的是明代兵部侍郎程浦有二女,长女雪雁,性憨貌丑,次女雪娥为侧室所生,聪慧秀丽。程浦欲把雪娥许配故友之子穆居易,其妻偏心,执意要先嫁自己的亲生女儿雪雁。后来,面貌丑陋的皇亲朱焕然(朱千岁,由丑角,即小花脸扮演)趁程浦奉诏从军之际,假冒穆居易之名,来程家抬亲。程夫人将雪雁顶替出嫁,洞房中始明其误。因雪雁曾冒妹名往书馆会穆居易,穆误以为程浦骗婚,连夜逃走,投军,恰与程浦同在元帅洪功帐下任职。后穆平乱有功受封,雪娥避难寻父至军中。洪功应程浦请求,与周监军主婚,为穆居易、雪娥完婚。穆误以为新人是雪雁,不愿成亲,洞房中始明真相,雪娥与穆居易终成眷属,如雏凤还巢,故剧名“凤还巢”。
        剧中,由丑角扮演的程雪雁打扮得花枝招展,像个傻丫头,一出场就能引来全场观众的笑声。她的母亲说她贪玩,没有规矩,一点儿也不像她妹妹,“将来我看谁家来要你哟!”雪雁反驳说:“一来就说我妹妹长得好,我妹妹是我二娘生的,我二娘长得天仙似的,生下她来,当然是不错的啦!我是你生养的,你瞧瞧你这个长相儿,我这个模样儿,还对不住你是怎么着?”这时,雪娥走过来安慰雪雁说:“姐姐本来的不丑啊!”雪雁听了,很得意地说:“那可是!我要是比上你,也就差那么一点儿。”
        “丑洞房”一场,二丑相遇,演出了一幕滑稽戏。朱千岁原以为美人到手,满心欢喜,掀起盖头一看,吓了一大跳。雪雁也很奇怪,心想:我要嫁的是个小白脸呀,怎么变成小花脸啦?朱打算退亲,雪雁大发小姐脾气,逼着朱千岁答应这门亲事。她揪着朱的耳朵,装出娇滴滴的样子,叫一声“郎啊!”,然后用很难听的小嗓怪声怪气地唱道:“你和我好夫妻妇随夫唱,从今后与老娘叠被铺床。”唱到末一个字,使了一个怪腔,然后戛然而止,揪着朱千岁的耳朵下场。戏演到这里,全场观众哄堂大笑,拍手叫好。剧中类似这样的场面还有很多。
        有些以丑角为主的讽刺喜剧,讽刺辛辣,妙趣横生。如《连升店》一剧中的旅店店主是一个典型的势利小人,他看不起前来投宿的穷秀才王明芳,百般嘲讽,说:“我看你不像个举子,倒像个烂柿子。”他让王明芳住草房,禁其夜读。待王中试,马上换了一副面孔,百般逢迎,谄媚讨好,像伺候祖宗一样。他把王明芳请到上房,又是让座,又是泡茶。听说王明芳贵处(哪儿的人)是徐州沛县,店家忙说道:“嘿,好地方……新近我们家的祖坟还要往那儿挪哪。”他把自己的好衣服拿来给王换上,又让伙计拿来一双新靴子给王穿上,然后瞧瞧王明芳,突然大哭起来。王问:“你哭什么啊?敢莫是舍不得么?”店家说:“当初,我们老掌柜的在世,总想穿这么件衣裳,好容易给怹做得了,没穿着就故去啦。今儿个您穿上,我猛这么一瞧,简直的是我爸爸嘛!”真是一夜之间两副面孔。
        ……
        三、风格各异,精彩纷呈
        京剧剧目的形式也是多种多样的,其艺术风格、表现手法也各不相同,各具特色。表演形式有文有武。文戏中又分为唱工戏和做工戏。《空城计》《遇皇后》《二进宫》等都是唱工戏,以唱为主。《二进宫》演明穆宗死后,宫廷中发生的夺权斗争故事(常与《大保国》《探皇陵》连演,习称《大·探·二》),全剧约45分钟,一唱到底,台上的三个主角儿(杨波、李艳妃、徐延昭),一个老生,一个青衣,一个花脸,轮着唱,好像一台极为动听的京剧演唱会,观众百听不厌。
        《拾玉镯》《坐楼杀惜》《清风亭》等都是以表演为主的做工戏,做工繁重,表演细腻。如《拾玉镯》演的是少女孙玉姣和书生傅朋的爱情故事,剧中有孙玉姣喂鸡的情节,舞台上并没有真鸡出现,而是通过演员的无实物表演,做出轰鸡、喂鸡的动作,让观众感到台上有一群小鸡。演员的表演非常细致,比如在喂鸡时,孙玉姣不小心,被风扬起的谷糠迷了眼,急忙用手帕去揉;看着小鸡抢食,一点数儿,发现少了一只,屋里屋外到处找,最后发现藏在桌子底下了……这些细节全靠演员的表演。
        有些剧目,如《贵妃醉酒》《天女散花》《洛神》等,轻歌曼舞,衣袖轻扬,婀娜多姿。以武打为主的武戏场面壮观,武打火炽,跌打翻摔,舞刀弄枪;两军激战,或器械交锋,或徒手格斗厮杀,有动有静,精彩绝伦,让人惊叹不已。《长坂坡》《挑华车》《三岔口》《闹天宫》《艳阳楼》《泗州城》等武戏名剧,举不胜举。
        京剧剧目有长有短,有像《龙凤呈祥》《四郎探母》那样的本戏(整本大戏),要演一个晚上。还有连日接演的整本大戏,叫连台本戏,如早年三庆班排演的36本《三国志》,辛亥阁命后上海盛行的《封神榜》《狸猫换太子》等,数日或数月才能演完;也有像《小放牛》《赤桑镇》那样的小戏,剧幅不长,却能吸引观众。《小放牛》可以算是一出小戏了,情节很简单:牧童放牛,遇一村姑问路,牧童求与村姑对歌,山歌小调,互相唱和,兴尽而别。此剧生活气息极浓,少女、牧童两小无猜,天真无邪,在欢快的笛声中边唱边舞,歌声嘹亮,舞姿翩跹,童趣盎然。
        如果按剧中主要角色所属的行当来划分,有老生戏、武生戏、小生戏、红生戏、青衣戏、花旦戏、花衫戏、刀马旦戏、武旦戏、老旦戏、花脸戏,还有以丑角为主的戏。如果一出戏里只有两个主要角色,则称之为对儿戏。例如《武家坡》是生旦对儿戏,从始至终台上只有薛平贵和王宝钏两个人。
        如果按剧中主要角色所属的行当来划分,有老生戏、武生戏、小生戏、红生戏、青衣戏、花旦戏、花衫戏、刀马旦戏、武旦戏、老旦戏、花脸戏,还有以丑角为主的戏。如果一出戏里只有两个主要角色,则称之为对儿戏。例如《武家坡》是生旦对儿戏,从始至终台上只有薛平贵和王宝钏两个人。
        如果在一出戏里有多个行当的角色,其表演分量不相上下,则称之为群戏,如《群英会》《龙凤呈祥》《四郎探母》等均是。
        上述各类剧目中,既有像《二进宫》那样反映严肃主题的正剧,像《生死恨》《荒山泪》《杜十娘》那样催人泪下的悲剧,也有像《凤还巢》那样令人捧腹的喜剧,还有滑稽风趣的闹剧,如《一匹布》《打杠子》等。《一匹布》演一个不务正业的穷汉张古董为骗取钱财,把妻子借给他的把兄弟李天龙,结果弄假成真。后来张古董为此事打官司,糊涂县官将张妻断给了李天龙,张古董最后落得个人财两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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