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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摘4】摇落的风情:第一奇书《金瓶梅》绎解(卜键)

(2022-06-23 08:01:43)
分类: 图文:古典诗文
【书摘4】摇落的风情:第一奇书《金瓶梅》绎解(卜键)
第三回:王婆定十件挨光计,西门庆茶房戏金莲

        三、俺这媒都是狗娘养的

        西门庆心心念念都是帘下一见的“那雌儿”,央告干娘、隔壁卖茶兼做媒的王婆帮忙。王婆面授十条挨光计,又把潘金莲邀来家中做针线,西门庆堪堪来到,几句见面客套话语之后,两人便坐到桌边,喝茶饮酒,眉来眼去。王婆假称要去买酒,金莲“只低了头,不起身”。

        此一回情节,精彩之笔在于解说“挨光”,肯綮之处则在挨光。
        何谓挨光?以书中王婆解释,即俗语所说偷情是也。析而言之,这“挨”即是“偷”,而“光”便是“情”,至少与情相去不远。然就本回所写,又见两者之明显区别:偷情是两相情愿的事儿,挨光则似乎尚未到这一步,还需要做出种种努力,需要一个全身心投入的过程。挨光是偷情的序曲,偷情则是挨光的华彩乐章。所有的偷情,应说都要从挨光开始;而大多数的挨光,怕是永远挨不上的,离偷情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古往今来,挨光和偷情都是俗世画卷上的鲜活笔墨,是人世间情与欲的交响乐。于是便需要理论的指导,需要个人的聪明才智和临场发挥,而解说挨光、指导挨光的师太级人物,竟是那卖茶的王婆。
        王婆,这个名字大约也如戏曲中的沙三、王留、小玉、梅香,带有很强的类型化色彩。毕竟吾国王姓之细民太多了,娶来媳妇,再历以岁月,便可称之为王婆。其可能是个身居社会底层的贫婆子,或是个精擅人情世故的老妇,或是个在市井长袖善舞的媒婆儿。她可能是善良和富于同情心的,如《宝剑记》中陪同林冲妻贞娘逃亡的那位邻家王婆;而通常则是是非非,叽叽哝哝,不怎么可爱;至于像《水浒传》和本书中这样可恶者,亦属少数。兰兄笔下的王婆,全由《水浒传》移植而来,歹毒如旧,又加入大量逼肖生活的细节摹绘,以与毗邻的美少妇潘金莲相匹配。
        “俺这媒人们都是狗娘养下来的”。王婆的话有几分自嘲,更多的则是对激烈职业竞争的描述。在小小县城的小小市井,以后将陆续出场的媒婆多多,有官媒婆如陶妈妈,更活跃的则是薛嫂儿文嫂儿之类,其关系网和职业化程度均让王婆自愧弗如。虽说生意冷清,自云“三年前六月初三下大雪那一日卖了一个泡茶”,她的主业也只能是卖茶,同时做一些杂趁。如今一个巧宗儿来了!王婆对西门庆这个曾经的干儿子了如指掌,亦深知隔壁女娘的不思安分,碰巧见证了二人的“一见钟情”,便打起了自家的主意。我们看她内热外冷,看她欲擒故纵,看她用话语儿一步步诱导拴缚,看她在讲授“挨光真经”时不忘索取,在索取后接着讲授……这是五百年前的市井一角,又是五百年风雨吹打至今的市井写照。
        兰兄几乎是照搬了原书的“十条挨光计”。实在是太精彩了!以至于其觉得难以加减,干脆来个照单全收。而西门大官人也是言听计从,先通过资格审查,用“潘、驴、邓、小、闲”五项标准一一对照,然后又依计一条条认真施为:买衣料,送银两,置办酒席,花言巧语,然后则是酒不够了,王婆要去买酒,而那女娘“三钟酒下肚,烘动春心”,又哪里肯起身……至此,用王婆的话说,“这光便有九分,只欠一分了便完就”,却也偏不完就,偏要将那“一分”留到下回分解。毕竟是到了一部新的作品中,兰陵笑笑生在照单全收的同时,补写了《水浒传》中的个别疏漏,又大段加入了自己的东西:
        王婆去找潘金莲借历日,本为引出馈赠锦绵和裁衣之事,却顺口谈到自己有一个十七岁的儿子在外跟人经商,对这样一个兼职媒婆的身世略加丰富,亦伏后文中金莲与王潮儿一段苟且之事也;
        及至西门庆前来,介绍时先说起二人的帘下巧遇(《水浒传》失写),再提及西门家事,如正妻吴月娘出身千户、西门大姐的亲事尤其是陈经济家的背景;三人共饮时,竟又谈到金莲和月娘生日,谈到西门庆的前妻、继娶和小妾。这些看似随口应答,其实与后来的情节推展都大有干系,不可轻易放过。
        不知是受了《水浒传》太深的影响,或是尚未完全进入情境,兰兄笔下的最初几回尚显得有些拘谨,有些把握不稳。如这位王婆,从上一回到此一回,一直话语滔滔、机锋逼人,而那西门庆则装傻充愣、言听计从,呵呵,不亦过甚乎?

        四、瓢赋与鸟诗

        王婆打酒去也,西门庆开始依计施为,刚一捏潘金莲小脚,那个便“笑将起来”、“搂将起 来”,两人就在王婆屋里脱衣解带……以后两人日日到此私会,“恩情似漆,心意如胶”,街坊无不知晓。有个卖梨的小猴儿名叫郓哥,寻来想赚几个小钱,却被王婆打了一头疙瘩包,一篮子雪梨散落街上。
        
        古人所作小说戏曲,常用一些调侃笔墨,于叙事之中忽而宕开一笔,或指山说磨、绰影布桥,或夹枪带棒、嬉笑怒骂,假作真时真亦假,葫芦提罢大家提,不可尽信,更不可不假思索和咀嚼。
        且说那正在挨光的西门庆,既不是傻子,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伙,瓷瓷实实一老资格混混儿是也。惯常在花街柳巷上晃荡,连妓女都娶到家中两个,岂有对挨光一些不知之理?难道还要像小学生那样句句叮嘱、事事凛遵?然则疏罅在此,阅读的妙趣亦在此。不是吗?我们看西门庆东踅西踅,如热锅蚂蚁一般乱转;看他上赶着买绸买棉,送银两,掏酒钱;看他衣着光鲜,话语甜甜,陪着小意儿,夸人时不忘自矜自吹;看他表面上平和,心中急煎煎,拂掉桌上筷子,去捏那女娘的小脚……哦,五百年前的一个男女私会的场景,似乎正穿越时空,活色生香地呈现在读者眼前。
        哪个时代没有男女私会?哪个时代的男女私会在开始时不是快活的?
        读《金瓶梅》,当然也包括读其他古典名著,宜用两层阅读法。两人之苟合,表层看去是西门庆处处主动上赶,猴急猴急;深层审视则潘金莲也在挨光,一样猴急,甚至比西门大官人还急。“美目盼兮,巧笑倩兮”,谁说金莲不擅双睛传情呢?帘子下看觑了这么多时日,好不容易才用叉杆打中了一个,又是人物俊朗(书中明明写着),又是财大气粗,夫复何求!如今竟在隔壁茶馆意外相逢,能不心中狂喜!毋怪那汉子一捏小脚,这女娘便笑嘻嘻“搂将起来”——不是不想矜持,是早已把持不住咧。
        阅读至此,才想到王婆子有点儿故弄玄虚。不独那五项基本条件(潘、驴、邓、小、闲)纯属胡扯狗油,只这“十条挨光计”似乎也无必要,至少有若干条夹带了私货:在王婆茶馆见一个面,何须一定要用做寿衣的名目?何必一定要花银两置办酒席?略加分析,也只有假装捡筷子去捏小脚有些意思,可正如各位看到的,原也不用这么费事耗神,只管“搂将起来”,抱向大床或别的什么地儿,也就是了。元杂剧中形容这类事儿的俗谚颇多,如“一箭便上垛”,用在此处更为恰切。
        不管是一见钟情还是挨光,都是要有人帮衬辅助的,正面的形象叫作红娘,如王婆之流则称为牵头,或呼作马泊六。红娘的举动往往出于同情和义气,马泊六之辈则是无利不起早。况且,潘金莲在理论上还是良家妇女,大约这之前的西门庆还没有勾引过良家妇女,就算是付一点学费吧。
        本书的写作特色,在于其大胆直露的性描写,亦在于其常常以色情小赋与诗词抒写性事。本回中二人挨光已毕,升格为偷情,增写王婆做牵头一节,发现武大在家,便称借瓢,也算擅机变也。接下来却有一篇“瓢赋”,写其迤逗春风、滉漾春水,写其生性之空疏、用途之不专,又处处语意双关,不离腰间脐下。加上紧随其后的两首“鸟诗”,分写男女私处,便入于市井烟火之中,紫雾红尘,莺莺燕燕,与那刀光剑影的《水浒传》渐行渐远了。
        至于王婆子,还是《水浒》中那个既贪且狠的角色,吃的是独食儿,下的是绝户手,做的是一锤子买卖。表面上说的是帮西门大官人献计献策,实则借机将私欲私利搅和其中。不独这件事收费过高,附加条件太多,以后再不见西门庆照顾她的生意,且自己最终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那是后话,而眼下得罪了卖雪梨的小猴儿,却是一场即刻到来的小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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