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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6】《古城返照记》选辑|徐凌霄著

(2022-06-30 08:43:09)
分类: 图文:菊坛轶事

【转载6】《古城返照记》选辑|徐凌霄著

        禁戏开放演出《杀子报》

        却说梅社里那些社友们,虽然经过内部的变幻,又加上时局问题,谣言颇多,人心不定,文明园里不似从前的盛况。然而几个真正同志,精诚贯日,忠心保国,像李梅公、金嵩甫等人,依然按时出席,风雨无阻,加以民政大臣曹秉衡就职以后,为安定人心,维持市面起见,就颁了三道解放令:(一)豁免各戏园一切捐项,无故不布条停演;(二)解放一切禁戏,所有《杀子报》、《也是斋》、《文章会》等,均着照常演唱;(三)解放女伶演戏之禁,准许天津及外埠坤伶入京与男伶同台合演。据说这与仿照曾大先生在金陵提倡秦淮画舫是同一用意。当时一般戏园班主正苦于市面萧条,得此机会,自然齐表赞成,于是一面排演热闹情节戏,一面到外埠约请名伶,到天津搬请女角,把个戏界大活动家俞五忙得不亦乐乎。
        原来中国的普通社会剧,凡是用着梆子二黄的,以取材于下层小说者为多,公案小说以及什么“配”,什么“缘”,佳人才子绿林盗贼等等,总是免不了的。有时因为情节太秽,或演作不堪,由官厅查禁,像嘉道年间的魏长生,便受过有伤风化的处分。到庚子以后,政府讲究维新,官厅也兴说改良社会,于是各处闹起禁戏来,可是所禁的戏目并没有经过彻底的研究,但凭地面官长各人的意见,一时的感觉,自为风气,所以北京有北京的禁戏,天津有天津的禁戏,内地禁而租界不禁,说是警权不属,妙在张家口并非租界,然而凡在北京天津禁过的戏,口上无一不演,而且男女同班毫无顾忌,据此一端,亦足见中国政令不一,诸事紊乱的一斑了。
        说到北京最早时原有女乐,明末清初都有教坊司,有奉銮一职,如古时之女闾,Ri本之艺妓,遇着典礼宴乐,作兴供奉内廷,直到乾隆年间,才一笔勾销,二百年来,北京便只有男伶。光绪年间,曾经来过一班髦儿戏,演了不多时候,便被迫出京,一来是所谓风化问题,二来女伶演戏,虽然有她们的天赋特长,可惜一向没有受过相当的训练,比起男伶——尤其是北京的男伶——相形见绌。所以北京声色之美虽说甲于天下,却向无女伶立足之地。这是已往的情形,此时必须略为补叙。
        自从北京的禁戏和女伶一开禁,戏园里老板们谁不想趁此做点生意。搬请女伶,至近须到天津,而且要费相当手续。惟有开演禁戏比较容易,因为这一类的戏,北京早年都演过,年纪大的伶人都能记忆,只要大略排一排,自然可以准期出演,在这许多开放的禁戏里要算《杀子报》了。
        这出戏据说是江苏南通州的一件实事,剧情是一个新寡的妇人与念经的和尚发生了暧昧,后来和尚屡次找这妇人。有一次她的儿子官保下学回来,便把和尚斥骂出去,这妇人便看得儿子是个碍眼物,半夜里要置之于死。她女儿名金定再三替兄弟求情,到底把儿子杀了。学里的老师因为官保素日是个勤学的,忽然好几天没有上学,心中挂念,便到他家打听,看出妇人言语支离,金定神情悲惨,又听得和尚的事,丑声四播,大有可疑,便替学生申冤告状。州官审出情由,把和尚问斩,妇人因绝了她夫家的宗嗣,亦问了绞罪。情节大致如此,但各地演法不同,若是去官保的娃娃生能唱,那么被害之后,到老师那里托梦还要唱段反二黄。州官有私访的,有不私访的。虽然热闹,只是离不了淫杀二字,刺激太大。剧情虽是实事,不过天理人情以外的偶然现象,不足以代表普通状况,而反足引起不良印象,所以这本戏可以说无甚价值,禁的很是。
        这是就戏的价值说,然而群众心理、戏园营业又另当别论,因为情节总算热闹,又是多年禁演的戏,忽然开放,又在这乱腾腾的市面上,自然可以号召一气。俞五得此机会,就首先排练出来。各街上撒了海报。这个消息传到梅社的干部人物耳中,倒也不觉其奇,但是因为报子上有梅兰芳三个大字,就不能不看了。
        先一日仍由李梅公和金嵩甫两人召集紧急会议,届时一齐出席,虽然不及从前人多,究竟当初是最大的结社,此时一经分头知会,也还有十七八位,老章、陆贾当然在内,又添了两个河南友,一个姓吴叫吴寿彭,一个叫何小穆,是那时的“当今”老袁的丰沛子弟,在河南的时候,便已听得梅老板的大名,此时随驾来京,除了攀龙附凤辅助袁氏之外,即以探梅为第一大事,因为梅社里也有几个河南同乡,便不知不觉联合在一处了。 
        这日仍是甫和陆贾首先到园,一到文明园门首,便见很大的一张红纸戏报,高高在上。
       甫道:“这戏向来以杀子的恶妇为正角,莫非梅老板就去这一脚吗?他那个性情,那个岁数,不像啊。”陆贾道:“不是不是,那个角儿一定是九阵风。”甫道:“九阵风,倒正合局,连淫带悍都管保来回。但是梅老板该起什么呢?”陆贾道:“我猜一准是蜜丝金定。”甫道:“金定是个配角儿,也值得劳动戏神吗?”陆贾道:“这也不足为奇。况且台柱子做配角也不少前例,程长庚还唱过《白良关》的小黑儿,干过《让成都》的刘备,况且这《杀子报》是一出投机而演的热闹戏,没有什么身份可论的。”甫恍然大悟说:“对!”又猜准是王长林的和尚,小王桂官的官保,只不知贾狗子是去学房老师,还是去州官。
        二人一头说着,一头进了戏园,果然万头攒聚,上的人已不少了,只是好像另换了一班人,有好些像买卖人的模样。人人抢着坐池座,而小池子却很少问津,这是演唱情节戏的当然现象。二人便向预定的中间几张桌上坐了。先看了几出别的戏,俞振亭的《白水滩》,王凤卿的《让成都》,都是有分量的好戏,此时更无人注意,只有陆贾向来是注重研究剧情的,看到马超以放火烧毁民房为战略,逼迫刘璋出降,不禁感叹了几声。原来那时马国华统领北兵南下,军至汉口,与武昌的宋大都督对垒大战,马国华把汉口中国地的民房大拆大烧,说是毁灭行军的障碍,虽然打了个大胜仗,却闹得户口凋残,怨声载道,正与此戏的马超如出一辙。在打仗的人心理上总觉得“一将功成万骨枯”,是战事上不可少的定律,所以刘璋开城投降,那王累还说他“懦弱之人怎为君”,似乎怜惜小民,就是庸夫俗子了。可是细想起来,刘璋在正史上,乃至演义上,都不过忠厚无用而已,投降的时候,俯首无词,亦是好好先生一流。而这出戏里却写得有声有色,悲壮沉雄,把刘备连教训带挖苦。而刘备一边,自刘备、诸葛亮,以至马超、严颜,没有一个不是神头鬼脸,挤眉弄眼,大唱双簧,才逼出了一口印信。刘备一见印信,便用手去抢,又被刘璋吆喝一声“还要拜过!”这一来把刘备更形容得不堪。照事实情理上说,刘备亦何至于此,然而刘备夺同宗之基业,刘璋以仁柔而失国,在百姓一方面,同情心不觉集中于刘璋。这出戏本由西路班子依照盲词平话而编,原非出于正史,亦非产自《三国演义》,使人感觉到民间历史的权威非常伟大而悠久,在舞台占有普遍的势力。正史上堂堂昭烈皇帝,不能 逃于优孟衣冠的深刻形容。
        《让成都》将要终场,所有梅社的分子,络绎而来,正赶上通州奇案上场,是从密斯脱王染病托孤起,密斯脱王只有一场,是个扫边角儿去的。去蜜赛丝王的是九阵风,去蜜丝王金定的梅兰芳,和去王官保的小王桂官,三个有名角儿,在第一场上都出现了,早把观众的注意力引到台上。
        九阵风向来以皮黄武旦为专行,可是花旦戏亦很多,工于娇娆泼悍的做派。梅兰芳呢,不出陆贾所料,去的是蜜丝王金定,在这戏里,的确不是主要角儿,前几场不过随出随入,无可见长。小王桂官年纪虽小,做派却甚为灵敏,以小孩而演小孩,年龄亦属相当。书房读书一场,做得进退有礼,安详中节,居然是一勤学而有希望的青年,贾狗子的学塾老师,还特别奖励了几句,表示很注意这个翘然特出的好学生,就伏下后来代为鸣冤之根。
        灵堂念经一场,和尚和寡妇眉来眼去,九阵风的荡意春情,王长林的鬼脸儿,都是十足的描写。念的腔调,的确是法华之经,大悲之忏,及至细听其词,却是“姐儿房中绣着鸳鸯……”坐在法台上一手敲着木鱼,一手从怀中掏出烟泡,填在口中,和那“来受甘露奄八牟尼”一齐咽下肚里去了。陆贾暗笑,昔人有“汉书以浊酒下之”,不想“佛经亦要以鸦片下之”。只见他有声无气地干念了半天,忽然众和尚钟鼓齐鸣,笙簧迭奏,闹起风流焰口来,那法器吹打的着实好听,有些地方与骂曹的夜深沉一般无二,口里的词句愈发不像话了,比上海的滩黄、北京的嘣嘣,还要猥亵数倍。便想到释氏创立禅宗原是一念慈悲,而且各乘经卷哲理宏深,情文并茂,可算得哲学大家,一方教主,大不该说下乘法假设地狱轮回,神道设教,闹出些无谓的迷信,只作和尚们骗饭的工具,愚夫愚妇耗费许多金钱。如今红氍毹上,毫不留情,把佛门弟子,玄妙经文,当作淫词艳曲唱唱,作践到这步田地,全不顾金刚怒目,菩萨低眉,也得算是因果轮上一点小小报应吧。
        王长林放焰口的时候,和九阵风不断的飞眼儿。等到经忏已完,临走的时候,还来了个“临去秋波那一转”,长林是以开口跳著名的,此时却把英风豪气收拾了,一味做那金圣叹一个字批语“贼”!
        以下便是和尚赴妇人的密约,被官保撞见,官保把和尚赶骂出去。妇人又羞又恨,登时脸现出一团煞气,那个样子像是立刻就要置官保于死,官保却被金定叫出去了。妇人自己盘算,决计除去官保,才入了杀子报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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