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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摘】明代俗曲是“真真的民歌,亦是真真的情歌”(丁永忠)

(2022-06-16 08:43:49)
分类: 图文:古典诗文
【文摘】明代俗曲是“真真的民歌,亦是真真的情歌”(丁永忠)

        明代俗曲,是指明中叶以后流行于市井巷陌间的民歌。它们原是元明散曲的—个旁支,最初流行在各地的村坊市镇,后来进入城市,经过民间艺人的不断加工、改造,从而形成一种广泛流行的新兴小曲也称“时词”“时调”“时曲”“俚曲 ”“清曲 ”、“杂曲”或“时兴杂曲”等。晚明文人冯梦龙则因它们“不得列于诗坛,于是别之曰‘山歌’”。
        在晚明时期,许多文人为这些特色鲜明的民间小曲所吸引,主动参与其搜集、整理工作,刊刻出版了不少此类小曲的歌词集或歌曲集。
        《挂枝儿》是冯梦龙编纂的民间小曲第1集,共435首,又名《童痴一弄》;《山歌》是第2集,共383首,又名《童痴二弄》。这818首俗曲被公认为“我明一绝”的代表作。其绝大多数作品都是“田夫野竖矢口寄兴之所为、荐绅学士家不道”、“诗坛不列”的“私情之谱”。冯梦龙之所以冒着被攻讦的风险将它们编印成册,使之广泛流传,就因他认为,这些作品均为“天地间自然之文”,“民间性情之响”,能“借男女之真情,发名教之伪药”。
        由于植根于民间,明代的这些流行小曲有着与历代民歌一脉相承的基本风貌。它们都能以世俗化的题材内容,尖新巧倩的文学构思和率真质朴的口语,表达出民间百姓的情感与心声,具有文人作家所不能有的天籁之音。
        首先,它们真实地描绘了当时社会的各种世情俗态,具有强烈的民俗味。在冯梦龙编辑的《童痴一弄·挂枝儿》中的《谑部》、《杂部》,《童痴二弄·山歌》中的《杂咏长歌》中就有很多这类作品。如《挂枝儿》卷9《谑部》中的“当铺”歌:
        典当哥,你犯了个贪财病。挂招牌,每日里接了多少人。有铜钱,有银子,看你日出日进,一时救得急,好一个方便门。再来不把你思量也,怪你等子儿大得狠。
        冯梦龙评(以下简称“冯评”)曰:“讨尽典当哥便宜,应是花报。”同部又有“大脚”歌二首,在对“大脚”的调侃嘲讽中,反映了晚明时期农村妇女不缠足的新风尚:
        小脚儿生得忒即溜,剪一双弓鞋面,费了一匹潞绸。拽拔儿零剪了一丈六。四张羊皮金,嵌不来双凤头(鞋尖装饰)。拔不上鞋根也,还要拖他拖他(拖着鞋走路声)走。
        乡里姐儿偶到城里来望,见一双小脚儿心里就着忙。急归来缠上他七八烫,紧些儿疼得狠,松些儿又痒得慌。这不凑趣的孤拐也,只怕明春还要长。
        同书卷10《杂部》又有“孤孀”歌二首,通过一个孀妇哭坟的情境,表现了当时妇女的贞节观:
        俏孤孀头带白,身穿着麻孝;手提着男,怀抱着女,来到荒郊,对坟茔哭一声:我的亡夫来到!孩儿年纪小,家私没半毫,叫不应的青天也,掉得我这般样早。
        俏孤孀除下白,脱下了麻孝;弃着男,撇着女,打扮得娇娇。只为门房亲戚无依靠。孩儿等不得他大,家私日渐消,只得嫁一个养家的新人也,天!你在重泉不要恼。
        还有“教乖”歌,在对年轻人油滑世故的“调教”中,反映出了当时人的交往观:
        在行中走,怎不学些伶俐。人面前说句话,也要见机。直头直脑全不济,要夺人的趣,乖里放些痴。你不去调人也,自有人调你。
        《童痴二弄·山歌》中的一些故事性长篇民歌,语气生动,情调活泼,说白与歌唱相间杂,因而对社会生活的表现也更加深入、充分。如卷9《杂咏长歌》中的《破骔帽歌》:
        有介一只山歌唱你侬听,新翻腾打扮弄聪明。(白)也弗唱蒲鞋毡袜,也弗唱直掇海青(宽袖长袍),也弗唱绢裙绫,也弗唱香袋汗巾,单题唱个头上帽子,历代几样翻新。……惟有小张官人头上帽子戴又戴得个停当,盔又盔(给帽子上浆)得介娉婷,光油油露出子杭州丫髻,亮晃晃插起重庆金簪,后头捵出子双螭虎圈子,前头推起子九针子网巾。
        帽子带(戴)得介长远,年深月久成精。忽朝一日头上说话:叫声小张官人,我一跟跟你两三巡黄册,你一戴戴我二三十个清明,春秋四季并弗曾盔顶丝罗帽,寒冬腊月并弗曾盔顶绒帽毡巾。总成你相交子多少姹童窠子,陪伴子若干监生举人。看子多少提偶扮戏游湖踏青,唱船里人中显贵,酒楼上闹里夺尊。……一日子修理得介停当,戴出子阊门。月城里遇着子朋友说话,聚集子东西来往无数个闲人。看呆子山东贩踪侉子,立痴子江西贩帽子个客人,江西老乡谈弗绝,苏州歇后语连声……。
        小张听得几句言语,吓得冷汗直淋。立来无人烟所在,探下来看介一看,真当弗像,只得去贴旧换新。……(下略)
        在诙谐调侃的方言对话中,充满了世俗人情、方域特色的描绘,反映出了明代商业社会中下层民众的芸芸众生相。
        其次,它们也以同样大胆真率的感情、尖新倩巧的语言,热烈歌咏了青年男女的婚恋生活。比如《罗江怨》:
        纱窗外月正高,忽听得谁家吹玉箫。箫中吹的相思相思调,诉出他离愁多少,反添我许多烦恼。待将心事从头从头告,告苍天不肯从人,阻隔着水远山遥。忽听天外孤鸿孤鸿叫,叫得奴好心焦。进绣房泪点双抛,凄凉诉与谁知谁知道。
        又如《劈破玉》:
        为冤家鬼病恹恹瘦,为冤家脸儿常带忧愁。相逢扯住乖亲手,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就死在黄泉,在黄泉,乖,不放你的手。
        特别是陈所闻 《南宫词纪》卷6《汴省时曲》所辑“泥捏人”,更令人百读不厌:
        傻俊角,我的哥!和块黄泥儿捏咱两个。捏一个儿你,捏一个儿我,捏的来一似活托,捏的来同床上歇卧。将泥人儿摔碎,着水儿重和过,再捏一个你,再捏一个我。哥哥身上也有妹妹,妹妹身上也有哥哥。
        新奇的想象、天真的比喻,生动地表现出一对情侣的亲密无间感情。
        在冯梦龙所辑的情歌中,更是普遍运用毫无遮拦的口吻,吐露男女主人公的强烈渴望和执着追求。如《山歌·私情四句·娘打》:
        吃娘打子吃娘羞,索性教郎夜夜偷。姐道:郎呀,我听你若学子古人传得个风流话,小阿奴奴便打杀来香房也罢休。
        歌中女子虽然因偷情遭到其母的毒打,但她并没有怯懦,反而更加鼓起勇气去追求自己的所爱。再如《挂技儿·欢部·分离》:
        要分离,除非是天做了地,要分离,除非是东做了西,要分离,除非是官做了吏。你要分时分不得我,我要离时离不得你。就死在黄泉也,做不得分离鬼。
        朴实而坚定的话语,充分表达出主人公对其所爱的执著痴迷,至死不渝。
        再次,由于明代时尚小曲是从民间孕育脱胎而来,故通俗自然、活泼新鲜,又极具艺术表现力;其刻画形象、表现情感的手法异常丰富和新颖。如《挂技儿·私部·错认》:
        月儿高,望不见我的乖亲到。猛望见窗儿外,花枝影乱摇,低声似指我名儿叫。双手推窗看,原来是狂风摆花梢。喜变做羞来也,羞又变做恼。
        歌中通过女子认人的错觉描写,充分展示了她等待情人的焦灼不安心情。还有《山歌· 私情四句·送郎》:
        送郎出去并肩行,娘房前灯火亮瞪瞪;解开袄子遮郎过,两人并做子一人行。
        送郎送到灶跟头,吃郎踢动子火叉头。娘道丫头啥个响?小阿奴奴回言道:灯台落地狗偷油。
        送郎送到屋檐头,吃郎踢动子石砖头。娘道丫头啥个响?小阿奴奴回言道:是蛇盘蛤巴落洋沟。
        姐送情哥到半场,门前狗咬两三声。小阿奴奴玉手亲抱住了金丝狗,莫咬子我情哥惊觉子娘。
        非常生活化的行为描写,真切生动地刻画出了女主人公送郎出门的情境。特别是“解开袄子遮郎过”这一细节刻画,充分表现了这个民间女子随机应变的机敏。
        《挂枝儿》中的情歌则写得更热烈深曲,具有极强的生活真实感,如《欢部》中的“做梦”,在嗔爱中,表现出异常的幽默和调侃,颇具诙谐色彩:
        我做的梦儿倒也做得好笑,梦儿中梦见你与别人调,醒来时依旧在我怀中抱。也是我心儿里丢不下,待与你抱紧了睡一睡着。只莫要醒时在我身边也,梦儿里又去了。
        这与熊稔寰的《徽池雅调》卷1中的《劈破玉·错认》歌,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隔花阴,远远望见个人来到。穿的衣,行的步,委实苗条,与冤家模样儿生得一般俏;巴不能到跟前,忙使衫袖儿招。粉脸儿通红,羞也,姐姐,你把人儿错认了!
        朴素的语言,美妙的构想,充分表达了小儿女的痴情,同样具有浓厚的生活气息。
        明代民歌确实是一个丰富的文学宝库,它虽然不像庙堂文学或纯文学来得雅致,但情真言直,风趣活泼,再加上修饰成分很少的口语方言,表达出十分朴素而真淳的情感,能把人带入一种坦率真淳的境界。比如《挂枝儿·别部》中的“送别”之一,写一怀孕女子送别时对情人的叮嘱:
        送情人,直送到门儿外,千叮咛,万嘱咐:早早回来。你晓得,我家并没个亲人在。我身又有病,腹内又有了胎,就是要吃些咸酸也,那一个与我买?
        冯洱仅用了6个字言道:“最浅、最俚,亦最真”。又如“送别”之五:
        送情人,直送到丹阳路。你也哭,我也哭,赶脚的也来哭。赶脚的,你哭是因何故?道是去的不肯去,哭的只管哭;你两下里调情也,我的驴儿受了苦。
        冯评曰:“赶脚者衣食于驴,倚之为命,故爱驴最真。今之情人,我未爱彼,先欲彼我。……名曰相爱,犹未若赶脚者之于驴也。妙哉‘赶脚的也来哭’!语诙而意讽。送情人诸篇,此为第一。”
        如果仅就明代俗曲的一般特色而言,它们与历代民歌的确是一脉相承。除了上述三方面外,他如《挂枝儿·欢部》中的“变”歌:
        变一只绣鞋儿在你金莲上套,变一领汗衫儿与你贴肉相交,变一个竹夫人(注:纳凉消暑器)在你怀儿里抱,变一个主腰儿拘束着你,变一管玉箫儿在你指上调,再变上一块香茶也,不离你樱桃小。
        这与北朝民歌《折杨柳》“腹中愁不乐,愿作郎马鞭。出入擐郎臂,蹀座郎膝边”手法十分类似;如果再把东晋陶潜的《闲情赋》“愿在衣而为领,承华首之余芳……愿在裳而为带,束窈窕之纤身”拿来相比,更如同翻版,仅有雅俗之别而已。又如《山歌·私情四句》中的“模拟”歌:“弗见子情人心里酸,用心模拟一般般。闭子眼睛望空亲个嘴,接连叫句‘俏心肝’”,这也与南朝民歌《子夜歌》:“夜长不得眠,明月何灼灼。想闻散唤声,虚应空中诺。”情趣类似。谐音双关同样是历代民歌的惯用手法,《山歌·桐城时兴歌》中有“素帕”歌:“不写情词不写诗,一方素帕寄心知。心知接了颠倒看,横也丝(思)来竖也丝(思)。这般心事有谁知?”早在南朝的《子夜歌》中就已如此唱道:“始欲识郎时,两心望如一。理丝(思)入残机,何悟不成匹。
        其实,前引《挂枝儿·分离》“要分离,除非是天做了地,要分离,除非是东做了西”云云,也与汉代乐府民歌《上邪》:“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唐代敦煌曲子词中的《菩萨蛮》:“枕前发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水面上秤锤浮,直待黄河彻底枯。白日参辰现,北斗回南面。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见日头。”情趣一致。因此我们如果要以袁宏道所谓“不效颦于汉魏,不学步于盛唐”,陈宏绪所说“明人独创之艺,为前人所无者”的标准来评价这些民歌,它们就实在不配有“我明一绝”的称号了。
        明代文人之所以要将当时的民间小曲与唐诗、宋词、元曲并称为“我明一绝”,恐怕就在于它们那空前绝后的“色情”特色上。这正是古今人的一致看法。
        的确,明代的“时尚小令”极其率真地表现了当时社会流行的非正常的男女“私情”,有的甚至以极为坦诚的口吻和极富力度的语言宣泄着当时人们的性渴望。比如《挂枝儿·私部》中的“调情”3首:
        娇滴滴玉人儿,我十分在意,恨不得一碗水吞你在肚里。日日想,日日捱,终须不济。大着胆,上前亲个嘴。谢天谢地,他也不推辞。早知你不推辞也,何待今日方如此。 
        俏冤家扯奴在窗儿外,一口儿咬住奴粉香腮,双手就解香罗带。哥哥等一等,只怕有人来,再一会无人也,裤带儿随你解。
        俊亲亲,奴爱你风情俏。动我心,遂我意。才与你相交,谁知你胆大就是活强盗。不管好和歹,进门就搂抱着。撞见个人来也,亲亲,教我怎么好。
        冯梦龙评第一首云:““色胆大如天,非也,直是情胆大如天耳!天下事,尽胆也;胆,尽情也。……” 冯评后2首云:“以上二篇,毫无奇思。然宛如口语。却是天地间自然之文,何必胭脂涂牡丹也。”唐弢也曾评价其中的第2首道:“虽然稍为过头了点,却究竟不失乡村小娘儿的口吻,是真真的民歌,亦是真真的情歌。”
        (摘自《明代俗曲的色情特征与晚明奢靡之风及其负面影响》,作者丁永忠。标题自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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