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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从朱买臣休妻到《马前泼水》(林叶青)

(2022-03-31 09:01:44)
分类: 图文:大千梨园
【转载】从朱买臣休妻到《马前泼水》(林叶青)

        在漫长的中国封建社会里,丈夫休妻现象十分普遍,而妻子休夫现象却极为罕见。正因为如此,朱买臣夫妇仳离的故事就格外引入注目,成了历代戏曲创作关注的焦点。元明两代,敷演这一故事的戏曲作品已有十几部之多,清代地方戏兴起后,该题材的剧作更是遍地开花。直至最近,北京京剧院还推出新版《马前泼水》,在北京,特别是在首都高校中,掀起一股热潮。为什么朱买臣的故事会如此引人注目,为什么两千年前的一段公案还会引起今人的兴趣?这有必要从文化角度作一番认真探讨。 
        一、本事:悲悯情怀 
        朱买臣本事出《汉书》本传:
        朱买臣,字翁子,吴人也。家贫,好读书,不治产业,常艾薪樵,卖以给食,担束薪,行且诵书。其妻亦负戴相随,数止买臣毋歌讴道中,买臣愈益疾歌,妻羞之,求去。买臣笑日:“我年五十当富贵,今已四十余矣。女(汝)苦日久,待我富贵报女(汝)功。”妻恚怒日:“如公等,终饿死沟中耳,何能富贵?”买臣不能留,即听去。其后,买臣独行歌道中,负薪墓间。故妻与夫家俱上冢,见买臣饥寒,呼饭饮之。
        ……
        (及买臣拜会稽太守),见其故妻、妻夫治道。买臣驻车,呼令后车载其夫妻,到太守舍,置园中,给食之。居一月,妻自经死,买臣乞其夫钱,令葬。 
        这是关于这一故事的最早记载,真实而又客观:现实的窘迫使他们劳燕分飞,但二人又不无感情。正因为如此,他们并不以婚姻的聚散为唯一的关系纽带,更没有反目成仇,而是以一种纯朴深切的悲悯情怀来看待对方。其妻难耐清贫,琵琶别抱之后,还能照拂朱买臣,这对于封建社会的一介女流来说,殊属不易。而朱买臣虽然被弃,但对妻子的抉择还是充满了谅解。假如说其妻求去时他那“汝苦日久,待我富贵报汝功”的恳求有空头支票之嫌的话,那么日后果然富贵,竟能怜乌及屋,不仅善待故妻,而且泽及其夫,则显示了朱的厚道和诚挚,非开阔的胸襟无以为之。 
        朱买臣是汉代名臣,《汉书》为他立传的着眼点,并不在朱的事功,而在于其平和的胸襟和相关的嘉德懿行。从传中不难看出,朱对故妻的态度是其本性的自然流露,决非穷书生骤然富贵后的惺惺姿态,刻意作秀。《汉书》在记述这件事时对其妻着墨不多,但并不妨碍今人对他们之间关系的理解和把握。在中国婚姻史上,丈夫被休已属罕见,而被休之后双方都能不计恩怨、相互眷顾,更是难能可贵。应该说,这是中国婚姻史上一段并不风流,但却真诚纯朴,闪现着人性光辉的话。 
        二、演绎:道德批判 
        由于朱买臣是中国封建时代少数骤然发迹的文人典型,其遭遇充满了传奇色彩,而他与故妻的离合恩怨更提供了多角度演绎的可能,因此后世有关的民间传说和文学创作累代不绝,并成为戏曲舞台的热门题材。然而这种演绎不仅是情节的虚构、丰富的过程,它更多的是对内涵的重新诠释,而且后者往往制约着前者的走向,起着主导作用。由于国人历来注重道德评价,所以各种民间传说及戏曲描写都无一例外地把这一故事的再创造重点放在道德层面上。 
        民间传说主要集中在“马前泼水”的引入和对《汉书》中语焉不详的朱妻自缢的引申附会上。关于“马前泼水”的出典,最早见于宋王楙《野客丛书》卷28:“姜太公妻马氏,不堪其贫而去。即太公既贵,再来。太公取一壶水倾于地,令妻收之,乃语之日:‘若言离更合,覆水定难收。’”其后元代王寿朋《类林杂说》、清代褚人获的《坚瓠集》亦有类似记载。《坚瓠集》并称:“《朱买臣》传奇泼水事借此。”对于朱妻的下场,则几乎众口一词,云其后夫为衫青闸吏人,买臣以太守征为丞相长史,过闸,遇故妻,妻即投河死,葬于亭湾,名日“羞墓”。万历《秀水县志》明确记载:“朱买臣妻改嫁衫青闸吏,买臣既贵还乡,妻羞死于亭湾,故名‘羞墓’。”并把嘉兴衫青闸落帆亭坐实为其墓址。这两种传说和杜撰显示了后世对朱妻休夫的道德追究。“马前泼水”、“覆水难收”的附会是惩之于生前,以一报还一报的思维逻辑对其当年的坚决求去予以坚决“报复”。“羞墓”的杜撰则追辱于身后,在封建社会最注重的“名声”上对之盖棺论定,万劫不复。如此这般,圆满完成了对其“休夫”之举的围追堵截。这种处理方式,实际上是封建社会特定的历史语境下构建出来的一个道德工程:既是当时通行的伦理道德意识尤其是“妇道”观念的强烈表达,更是男权中心社会假借历史名人(不管是朱买臣还是姜太公)说法,为广大妇女树立了一面历史明鉴,从而和“贞洁牌坊”在正反两个向度上对她们进行了严格的约束。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朱买臣的故事在封建社会以迥异于本事的形态广为流传,影响深远。 
        和民间故事紧相呼应的是戏曲创作。据不完全统计,历史上有关这一题材的戏曲作品有佚名的《朱买臣休妻》、庾天锡的《会稽山买臣负薪》、阙名的《朱太守风雪渔樵记》、顾谨的《印记》、单本《露绶记》、佚名《烂柯山》、《渔樵记》等。从现在尚存的《朱太守风雪渔樵记》、《缀白裘》所收录的《烂柯山》散出及各剧种的舞台演出本看来,这一题材的道德批判主题经历了逐渐形成、凸显及艺术表现上渐趋成熟的演变过程。元杂剧《朱太守风雪渔樵记》把朱买臣写成了一个安于柴樵生涯,一味“偎妻背父”的猥琐形象。其岳父为了激励他,一方面唆使女儿玉天仙休弃他,在风雪之夜撵他出门,一方面通过朱的挚友王安道暗中资助朱求取功名,日后朱发迹得意,拒不认妻,王安道说破就里,夫妻当即团圆。该剧把一场生活的残酷无奈及从中所闪现出来的性光辉转化为一场戏剧化的人生表演,完全是元杂剧中习见的士人“落魄——智激——发迹”三部曲套路,在今天看来既不足取,而在封建社会中亦因其道德批判主题的缺失受到了扬弃。
        明代无名氏的《烂柯山》全剧已佚,清代中叶的《缀白裘》收录该剧七出:《北樵》、《逼休》、《悔嫁》、《寄信》、《相骂》、《痴梦》、《泼水》,均为花部常演剧目。它们吸收和融合了《朱太守风雪渔樵记》的大部分情节,转化成《北樵》、《逼休》、《寄信》、《相骂》四出。但是,服膺于强烈的道德批判意识,相似的情节被作了完全不同的处理。在《渔樵记》中,发迹后的朱买臣对玉天仙当年的蛮横休夫固然心存芥蒂,但仍不失持重,只是含蓄地托张别古转告发妻自己眼下的“威势”;而张别古受朱买臣之托前往报信,纯粹只是个穿针引线式的人物。但在
《缀白裘》的《寄信》、《相骂》中,“声息”已全然不同,发迹后的“朱太守”特意让张别古传 信:“他当初逼我的休书,赶我出门,今日烦你捎个信儿与他,叫他早早去嫁人。”言语中透露着报复的快意;张别古拒绝传信,他竟以利相诱。即便如此,作者犹嫌不足,更唆使与这场婚变毫不相干的张别古上门“主持正义”,用整出的篇幅极尽污言秽语之能事,把崔氏骂得狗血喷头。这两出戏的价值不高,但从中正可以见出社会舆论的蛮横和道德的严苛。 
        与《寄信》、《相骂》一味泼骂相比,《悔嫁》、《痴梦》、《泼水》三出对崔氏的否定极具策略性和艺术性。《悔嫁》侧重于崔氏休夫再嫁后生活的狼狈不堪。其后夫张西桥以丑角应工,说着满口俚俗不堪的“土话”,被崔氏蔑称为“无徒”。全出反反复复描写张西桥对崔氏的寻事衅、胡搅蛮缠,集中表现其无赖无耻、低贱下作的嘴脸,展示了崔氏为脱清贫反入泥淖的境遇,用更为难堪的现身说法,对她的休夫之失痛加打击。崔氏无奈逃离张家,不料迎来的却是另一场痛彻肺腑的心灵折磨。《痴梦》中,从张家逃出的崔氏找王妈妈倾诉不遇,却撞上朱买臣的信使前来问路,得悉朱已高中并荣任会稽太守。崔氏痛悔交加,难以自持,恍惚入梦。梦中,朱买臣遣管婆、院子、皂隶带着凤冠霞帔前来迎取她,正当她恣意享受众人的奉承和凤冠霞帔的荣光时,张西桥赶到,不仅剥下了衣冠,还赶走了众人。这里既用张西桥的无耻和朱买臣的显贵形成对比,又借助梦境,以凤冠霞帔的披戴与张西桥的剥夺形成极大的反差,对崔氏的难堪境地予以具体生动的展示,也隐寓了崔氏当初的“失足”断送了本该属于她的荣华富贵,极具匠心和艺术技巧。最后《泼水》中,朱买臣腰金衣紫、款款登场,在崔氏跪地求情时居高临下地泼下了一盆冷水,化一泓浊波,彻底葬送了这个“千古罪人”。 
        在民间传说中,朱买臣马前泼水、崔氏投河自尽,对崔氏的否定是通过朱崔二人的正面相对,“一次性完成”,简洁干脆。《烂柯山》中却创造性地在这种预定的结局和戏剧“高潮”之前极力铺陈,极写崔氏每况愈下的人生处境,又通过朱买臣的骤然富贵对她进行致命的打击。剧情起伏跌宕,衔接过渡简洁紧凑,而梦境和现实的交错相间的写法则使作品显得虚实相映,摇曳生姿。撇开其道德批判的思想倾向,光就艺术性来说,堪称完美。 
        三、新翻:《马前泼水》 
        世纪交替之际,北京京剧院推出《马前泼水》一剧,在京城引起一股“《朱买臣》热”。该剧从“拦马认夫”起,到“马前泼水”止,采用四个画面的衔接和过渡进行回溯性的描写:1.崔氏拦马认夫,跪地求情。2.通过朱买臣的诘问,回忆“休夫”情景,其间既表现了崔氏的蛮横和决绝,也揭示了这种结局的深刻原因:朱买臣不谙也无心生产,难养妻室,潜心经书却功名无成。3.“休夫”进一步回忆洞房花烛夜:朱买臣自惭年老貌丑形秽,而名门下嫁蓬户的崔氏反倒极力安慰,点出这场结合的内在因由:封建社会普遍的书生崇尚和功名期许。通过这两个画面的剪接,用蒙太奇的手法,进行了红烛高照的新婚之夜和风雪交加的寒冬腊月的情境对比,进行了红袖添&、功名期冀和炊烟不举、饥寒难奈的对比,具体体现了这场姻缘成败的因由。4.由回忆回到现实。殊途同归的结局:朱买臣拒不认妻,崔氏痛切反省,自泼冷水。
        《马前泼水》的编导曾这样阐述自己的创作意图:“……就这样,我们开始了对一个古老故事,两个传统人物新的诠释”,“追求好日子,这才是人的真实面目,这才是人生的原始形态。而种种的道德评判、价值取向、只不过是笼罩这原生态上的层层迷雾”,“我们好想拨开迷雾,让真实的人,真实的人生赤裸裸呈现。”(《一个幻想》)即全剧并不想对这场婚姻变故进行是非对错和伦理道德评判,而只想通过对朱崔当年生活情景的真实再现,力图从现代人的角度对他们姻缘纠葛作重新理解和阐释。循着这一创作理念,作者主要致力于以下两方面的经营:
        (一)对朱崔的因缘成败过程予以具体展示。以往这一题材的作品。都从崔氏不堪贫穷、逼夫离异写起,至于此前的因由,则从未提及。《马前泼水》中。作者把笔触伸向了他们的“洞房花烛夜”:新婚之夜,这对新人对镜偎依,朱买臣自惭无论年貌、家世,无一可与崔氏匹配,在崔氏面前显示了真诚的自卑之情:“云泥之隔我何堪?”但崔氏却极力宽慰:“自古男儿无丑相,我的夫才高八斗远近传”,“哪个说家徒四壁贫如洗?满屋书香值万钱。”崔氏之所以如此“看好”朱买臣的“诗书”,是因为:“这圣贤之书,就是你的功名我的富贵啊!”通过这段肺腑挚言,作者揭示了这场看来极不般配的婚姻得以成就的关键,即崔氏看好朱买臣的前程,也就是朱作为“白衣卿相”的预期收益。随后,作者别具匠心地设置了一个细节:崔氏的嫁妆竟是满满的一箱红蜡烛,寓示了崔氏在“洞房花烛夜”期望的是夫婿“金榜题名时”的未来。正因为如此,新婚之夜崔氏立即行动:红袖添香,陪侍丈夫秉烛夜读。这一神来之笔,为我们揭示了崔氏热切的人生期望,也为我们解读崔氏其人提供尽可能全面的“历史依据”。
        至于朱崔仳离的描写,不但情节框架一仍旧本,甚至连具体台词如崔氏对朱买臣刻薄的挖苦和数落都从《渔樵记》、《烂柯山》一路沿袭而来,但作者的思想倾向却发生了潜移暗转。作品主要是通过朱买臣形象的调整。对他们离异的“责任”进行重新“认定”。在以往的作品中,他们夫妻反目的导火线是朱买臣冒雪上山采樵却空手而回,此番却改为饥寒难忍的崔氏苦盼朱能带回柴米,不料他却以文会友去了。归途中,他自己瑟缩不已,却大发感慨:“好大雪啊!安得广……广厦千万间,大,大庇天下寒,寒士……尽,尽欢颜……”将杜甫的名句,加在此时此地的朱买臣身上,近乎恶谑地刻画了他的迂腐和不务实际。回家后,他对崔氏的极端窘迫浑然不觉,心安理得。在崔氏逼写休书时,他不但不以为忤,反而大惑不解:“你未犯七出之条,我怎能休你?”通过以上三个细节的描写,对传统文人的痼疾作了真切的刻画:空有悲天悯人的崇高情怀,却不谙世事,缺乏起码的生活能力。如此一来,崔氏的求去也就不难得到观众的理解。
        (二)最后一场通过崔氏在马前反思,实现其“自我人格升华”:“睡觉只需床三尺,一餐无非米半升。”终于悟出富贵功名终是虚幻,痛悔自己痴迷功名,无端下嫁蓬门,下嫁后又不耐清贫,终至逼写休书,成了有始无终之人。最后,大彻大悟的崔氏自泼冷水,自我否定。
        经过这样重新结撰,《马前泼水》在凸显人物矛盾及其转化、挖掘人物关系之间内在因缘、弱化道德评判等方面都进行了有益的探索,也收到了相当的艺术效果。不过由于小剧场条件的限制,故事情节的展开还欠充分,人物内心的挖掘、形象的塑造还有失简单化。这些方面传统剧目在方法论及具体操作上都有可资借鉴之处。
        四、余论(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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