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留鸟》创作札记

                                                                                 李衔夏

“留鸟”是候鸟的反面，不随季节更替而迁徙，一生只在一个地方生活。鹰和喜鹊是留鸟的代表。这部中篇聚焦的是外地打工群体，因为每年来回奔波于故乡和打工城市之间，他们被形象地称为“候鸟”。但其实他们大多数人是厌倦甚至厌恶这种颠沛流离生活的，而小说的女主角是其中的代表，苦于生活所迫，她必须长年寄居外地，但她骨子里始终有一个“留鸟”梦。女主角名叫“陶喜”，就是喜鹊的喜。

陶喜跟丈夫阿坚结婚十年，在广州打拼七年。有个儿子叫景明，一直由留守在家乡的爷爷奶奶照料。阿坚是无牌照经营的黑屠户，经常被举报和执法，终日生活在颠簸和惶恐里。他俩跟另一对夫妇（王山、曲晓燕）合伙经营。陶喜性土，在曲晓燕的引导下，爱上了时尚性感的衣服，并从而开启了作为女人的精神解放道路。陶喜喜欢上了包子店的林老板，两人有了亲密行为。阿坚和王山互相看上对方的妻子，酒后达成换妻约定。陶喜因了林老板的事自觉愧对阿坚，只能配合换妻行为。有一就有多，渐渐发展成阿坚跟猪肉佬客户的事业。这体现了他们生活在大都市夹缝中的艰难和孤独。它进一步推进了陶喜的女性精神解放之路。

阿坚被一个熟人杀死了，寓意在陌生的城市里，没有人值得信任和依靠，放大了这群人的无助感。陶喜回到家乡照顾景明和公公婆婆，但生活太穷，没多久她就迫不得已重新去往广州，在城中村承包了一栋小楼，当起“包租婆”。因为忍受不了孤独无依，她选择跟一个有妇之夫同居，做起“临时夫妻”。除了法律意义的那张纸，夫妻的什么事情他们都做了，陶喜为此堕过两次胎。白羽纵容她对时尚性感衣服的追逐，这让陶喜满心欢喜。但他们的亲密行为被假期前来广州小住的景明目睹了，陶喜只能选择结束这段感情。白羽临走前偷了她的存款卡，被景明发现了，景明弄伤了他。景明被判两年有期徒刑。

陶喜又一次折返家乡，大城市的压力彻底放大了她的“留鸟”梦。她不想再离开。生活仍旧艰难，她只能通过自己的肉体来换取粮食和生活必需品。因为她是村花，光顾她的男人很多。就连外地打拼的男人都被她吸引回乡发展了，原本空巢的村庄又有了强壮的人气。大家聚到一起研究发展出路，决定大面积栽种卖价高昂的罗汉松以求致富。两年过去了，景明回来，他痛恨母亲陶喜的行径，扬言回来是为了光顾母亲。

陶喜选择了自杀，一头撞死在亡夫阿坚的碑石上。她的意志是跟阿坚合葬，但景明坚决不从，说给村里乡亲的借口是，母亲梦想成为一只飞鸟，她应该接受天葬。于是，景明到北方学习了天葬的技巧。老鹰和秃鹫把陶喜的尸体吃了一半，突然展翅高飞，难道她只能一半上天堂，一半下地狱？

    小说分成两部分，上部叙事人称是“我”（陶喜），下部视觉仍然是陶喜，但不再用“我”，而用其名字本身。盖因下部涉及的故事在陶喜看来羞于提及，她只能换个角度讲述。这也从形式上体现了陶喜精神的变化。小说结尾，陶喜虽然干起了“肮脏”的勾当，但她的灵魂是纯洁的，她的“留鸟”梦是高尚的。这部中篇既是关于外地谋生群体的现实观照，又是一个女人精神升华的心灵图景。所谓“留鸟”梦，就是对故乡的爱，就是对生命原初的回归，就是对静止的崇尚，就是对内心的守护。

（中篇小说《留鸟》刊载于《阳光》杂志2016年第3期头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