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上的病》

文/李衔夏

我有肾结石。每次父亲疼得干呕
黑夜便更深一些。从小到大
马桶和睡床是我的故乡。我有糖尿病
我能想象，化验报告出来时
母亲的反应。这个苦命女人
从此永别甜蜜。仿佛我吃糖圈，饮甘泉
嚼出的都是酸楚，蝴蝶骑上紫荆花
香气一去不回头。我有
慢性支气管炎。祖母一辈子倔强
鼻孔粗重出气，终于呼出血丝
乐观健忘的祖父，在祖母离去三年后
也感染上这掐脖子捏鼻子的恶疾
一个春天的早晨，呼吸艰难，摔倒在
马桶边上，骑上直通大海的白马
朝挚爱狂奔。我是长跑健儿
胸膛可以旋刮十级飓风。我千般努力
灵魂不过在这个和谐之家
原地踱步。我遗传了至亲的健康
神啊，请也让我继承、分担、共享
他们身上的病痛。我不在
他们身边的时候，脊背也驮一间诊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