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常
(2021-03-17 08:27:28)
过年么?反正我是如常。只要快递能送书就行。买了一包古建书和美术研究,我的心理年月不以年历分,而是以研究单元来分。理清一个兴趣点,就是一声“节日快乐”——每个主题刚开始时,知识密度低,孔洞大的让人有点焦虑,慢慢地,网结越结越密,可以把那些无意识小鱼给捞上来了……就是说:作者的话,我也能听懂、明白,欣然会心了。它们在我的精神土地上成活了。
太阳好,衣衫薄,那出去散步——城墙上,今天没人吹箫,水杉树下的晚梅早樱都开得一片热闹,没花的枯燥地带,其实是最大音量——我记得这片土地下盖是绣球花球茎,夏天时一片蓝紫缤纷,入目喧哗,不过,眼下它们一声不吭,都在土壤里静静地积蓄力量。
在看蒙克的画和资料——我本性的一部分,向光而嗜甜,爱着精神富贵的常玉、逍遥隐士的莫兰迪,还有甜蜜飞翔的夏加尔,可是,如果光、甜不与毒素并行,生命将会失去其深度。类似于人体内的某些帮助保持平衡的菌种。其实很多文艺作品给我的感觉,就是随着作者妥协于年纪和世俗,作品渐渐流于甜柔的装饰性,变得鸡汤化。这个毒性,是要珍惜的资源。
蒙克,蒙克就是生命必需的毒素:他真像一个阴影中穿过的长廊——医院长廊,即使有须臾日光、片断柔情,另一侧永远是不关门的病室。家族性的神经症体质,伴随终身的恐惧:亲友一个个的癫狂和死亡,转头就是深渊、深渊。生之重量,可能部分来自于这个深渊感,这是他用一根生病的神经对人类做出的贡献。
摄取他,有助于生命的完整和立体感。
静与喧、光与影,再说说快与慢吧。
画家弗洛伊德素来以观察力而闻名,他画一副头像往往要超过一百个工作小时,并与模特聊天、吃饭、共处以求了解对方,也就是,他的画不是视觉记录,而是理解的叠加及反复修正,近看他的画面笔触,是修改过无数次的,模特问他:“我们画了多久了?”(三个多月了)“啊,我以为只有十分钟”……他反正是一幅接着一幅画,从无休息日的工作,这种持续的稳定节奏,对他那种神经质的能量,应该是一种合适的缓释,并具有治愈效力。
而另外一些人,则快马加鞭,飞驰过自己的一生,有些天才作家的笔法像凡高,那无法抑制、芃芃盛开的才情,即使文章打磨得并不精致,象是来不及为那喷薄而出的才能寻找容器,却有着粗犷的力量感……她们疾驰过我们的视野,不再写作,甚至早夭。她们在纸张之间永葆新鲜的青春面容。这是文字让人惊异之处,它好像,它甚至,它居然!(真的)打败了时间。
最后谈美。
我不是佛教徒,但喜欢佛像,那些悲悯温柔的容颜,熄心火、宁神志,总是让我安静,变得沉实致密,入夜,远处隐有烟花余响,而我在灯下慢慢地翻佛像相册,他们如此地打动人心。我想:“美”本身就有一种直接的劝服力,劝你从善,劝你弃恶,劝你快乐……因为一颗扭曲的心就聋了、哑了、瞎了,它再也无法通过美,奏响美,照亮美。这些年来,受了那么些折辱和伤害,无论怎样的激愤,我也得劝服自己保持温良,无非也是因为舍不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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