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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拉斯之水(写于04年夏)

(2006-07-20 08:5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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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气温已经攀升到38度以上,太阳直射下的人群,皮肤由象牙色变成麦色,又变成碳色,困倦,半昧不醒,意识模糊,见面说的都是最简单的陈述句——等到第一阵秋雨下来以后再抒情吧,天气已经趋于白热化,空气里干燥的跟火药似的一触即发,夜里被楼下一辆车的轮胎自爆的声音惊醒就再也没睡着,想着周围的人都在象三峡水那么又深又黑的睡意里载浮载沉着,自己的睡意呢——却是浅的只能湿湿脚且脆薄如纸,就嫉妒的要发狂,隔着玻璃看对面山角上挂着的月亮真是清明如玉呵, 象东山魁夷的《明宵》里那个痴肥的白月亮:铮铮的亮,铿锵的兵气,野狗在狂吠…… 

我想该把杜拉的〈直布罗陀水手〉找出来看了,写极限天气中人的疲塌与绝望,经典啊!(我总是忍不住把杜拉斯写成杜拉,也许是潜意识里老是觉得她精神不健全,把她和弗罗依德的那个著名的女病人少女杜拉弄混了),关于杜拉我想说,她的作品,能读明白的那几篇,我倒是喜欢的,就是在实验期以前,写实期以后的那几部过渡作品,她的实验作品我是不看的,我看书的原则是高于自娱,低于自虐。我看的是:〈直布罗陀水手〉,又比如〈平静生活〉,她的好处在于她有痛感,可是她的处境多少有些两难:喜欢她的人往往不知道她的好处,能近身于她的人都怕她的巫气缠身,时下很多人在作品里都加了杜拉式的元素,什么多难的童年了,欲仙欲死的性爱了,这还是隐蔽的,至于朱文颖的〈迷花园〉简直就好似中国版的〈街心花园〉,又比如早一点的,赵玫,她就比较夸张了,整段的引用,她的文章里,不幸倒是蛮多的——可是没有痛感,把欧式的如血如荼的激情放到中国来,水土迥异,已经橘变为枳了,我们中式的爱情,是《诗经》式的,静美如玉,从容淡定,兼有叙事与抒情美,(虽然最后也是要落实到男女关系上来的)我们的婚姻,是《圣经》式的:隐忍,克己,惰性,无为。这些先不详谈了,我眼下想说的是作品中的意象对我的蛊惑, 

我这个人读书,有个要不得的坏毛病,就是往往只关注末节而忽视主流,我对书中的意象,往往比对内容敏感,最后演变成这样一种格局:读任何一本年代久远的书,都是读一种时代气氛,或是一种陌生地域的拟想,比如说到哈代和勃朗特,我就会想到苏格兰的高原,漫长的冰封期,春天到来时,漫山遍野的紫色石楠花,冻实的红土,荒原上散落的石头垒起的古冢,篝火节时燃烧的荆棘,迟缓静谧的,如同荒原一般寡言的村民……至于对情节,倒是真的有点模糊,我还能记得埃米莉. 勃朗特穿的一条铁灰色的低胸蓬蓬裙(有羊角袖子的那种,即使在她的时代也早就过时了,埃米莉却满不在乎的穿着它穿过校园,不理会那些有钱同学的窃笑,想起读中学时在继母统治下的张爱玲)很容易想象她穿着它戴了斗篷,素着一张脸,在荒原上逆风而行,走过丛生的紫色石楠的样子, 可我却想不起主角的名字了, 

我耻于言及这样一件事就是:我对杜拉的亲近,有一个隐蔽的原因就是:她高频使用和水有关的意象,埃米莉.L是个船长的夫人,《直布罗陀的水手》里的那个女人,整年的开着她的船去寻找她的水手情人,《琴声如诉》的背景里,有海潮映衬下的微涨的市声,我甚至不能想象:这个故事不是发生在海边的,我也不知道,在杜拉之前,有没有人从母亲的角度写过这样一种爱情,非圣母式的一个母亲对儿子的刻骨的爱,混合着肉欲成分,一种高强度的爱,你必须咬紧牙关,才能克制住不让自己喊出声来的爱,这种爱在她写来,就象大海包裹岛屿那样与生俱来,理直气壮,或是象雨水无声的落入海中,静默的皈依。 

虽然有大量的证据显示,杜拉的作品,多数是建立在一个女人说谎的天性和臆想症的病态发作之上的,但还是少有人能象她在《80年夏》和《平静生活》里那样写海,我记得我把《平静生活》里所有写海的段落都用荧光笔标注出来,这些发光的字句在渐暗下去的天色里灼灼逼人,荧荧不熄,我一直在想她为什么一直执着于海的意象,很多人都会习惯性的反复使用雷同的意象,比如大江健三郎就特别喜欢写树,尤其是热带的树比如由加利树,他太太就叫大江由加利,也不知孰为因孰为果,他书里的孩子都喜欢躲进树洞,树还是古老传说中灵魂的栖息地,又比契诃夫,他喜欢用的意象是死,他书里的人死亡率出奇的高,而且这个死亡并不是用来推动情节的,完全是无为的死。 

〈平静生活〉里,女主角在历经丧弟,失恋的创痛之后来到海边度假,所谓大海在这里只是代言一种极深的没顶的倦意,亲人在耳畔濒临死亡的挣扎,自己却还是木着脸在昏暗的灯光下埋头吃饭,弟弟的情人爱上了自己的情人,也只能“想象着大海,想象它是如何浩淼,极其渴望看见和我的疲倦一样恒久无尽的东西”,“我”终于去了一直因为“缺少诚意”而没能去的海滨,在日落时分的海边看着沙滩上的人群,觉得很欢喜,“我”害怕独自翻越那道分割着日与夜的“悲伤峡谷”,“我”觉的已经离开了过往的自我,却还在那个自我的身边浮游,袖手看海的时候,我知道我的暂避的厌倦很快会卷土重来的,我要为它寻找一个巢穴……。 

杜拉交替的写着海和女主角的内心生活,我看见她的心火,忽而是金色的烈焰,忽而是微暗的火,忽而只剩下余烬,我是见过大海的,在大海上方,白色的泡沫象鲜花一样盛开,人的思想也会被打湿,大海有一种无欲的黑暗。茨维塔耶娃则直言她不喜欢大海:“大海是汹涌的,充盈自我的,英雄色彩的……我怜悯陆地,它感到冷……”她把帕斯捷尔纳克比做大海。后来她又说“大海即爱情,我不爱爱情;我爱友谊,象大山一样的友情。”——我猜她还是爱的,只不过是以放弃,以分离去爱罢了. 

在《直布罗陀水手》里她写的是一个被蚀骨的颓废所击垮的男人,他有颇为细腻的内心生活,所以先验的消解了所有健康的人生观的基础,他觉得所谓生活简直不值得去生活,他痛恨他健康乐观的女朋友,其实她不过是个正常的女人,一个原人,有强大的欲力,求爱若渴,而他却是有点爱无能,而且已经给她逼的灯枯油尽,他们去炎夏中的意大利度假,热已经到了极限,城市都在静静的燃烧,太阳直射之下,街道上的灰尘都是金色的,杜拉斯用了好几页的篇幅去写这个极限的热度,我一直在想:“这个女人啊,一点媚骨都没有,而且也太霸道了,她完全不去契合和照顾读者的情绪和阅读节奏,她觉得这是值得写几千字的热,她就气定神闲,丝丝入扣的去写”. 

女友尽职的在度假,她参观博物馆,画廊,古迹,“我”却是整日的坐在咖啡馆里喝酒,我只是不停的在想念着一条传说中的河,在热的辗转难眠的夜里渴念着……“每一夜,我的眼前都出现一条河,它很大,结了冰,我温柔的把它叫做马格拉河,我潜在河里,天上有云,在闪着暗绿色鳞光的世界里,在鱼儿和水草之间,然后我们浮出水,然后我们又潜下去,我们不说话……”. 

我在炎夏的夜里无望的失眠着,我甚至觉得我得了周期性的躁郁症,但我已经不想再去找一张地图出来划个圆圈就出发,用地理的跨度来克服心里的失重了,我晓得我走到哪里也都是醒醒睡睡,睡睡醒醒,大约是我随身携带着一种叫做厌弃的罐装毒气,走到哪里它都会释放出来毒化那里的空气,就象《你那边几点》里的陈湘琪,去国千里,不为游学,观光,也不是谋生或谋爱,什么也不为,只是兀自颓废着,我想我能做的,就是去辗转的想念一条河,“它很大,结了冰,我温柔的把它叫做马格拉河,我潜在河里,天上有云,在闪着暗绿色鳞光的世界里,在鱼儿和水草之间,然后我们浮出水,然后我们又潜下去,我们不说话…” 

杜拉斯之水(写于04年夏) - 黎戈 - 黎戈的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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