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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在等那个听我说话的人

(2006-04-29 09:1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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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小时候,我很多话,一有叔叔阿姨上门,我就象小尾巴一样跟上去,放下小板凳,仰着脸,托着下巴,伺机截断他们的话流,象钉子一样把我傻的可爱的话题钉进去,他们总是略微敷衍我一下,蜻蜓点水似的,话题就飞远了。我去找妈妈,妈妈那时要伺候一大家人的衣食起居,忙的象陀螺,恨不得变成八脚章鱼手脚才够用。她总是把手头正在切的黄瓜或是藕段塞一块给我,大概是善意要我闭嘴的意思。这种交流挫折严重影响到我日后的语言风格,习惯直流而不是交流的人,多半都象我这样,少话,多思,一说起来就很快 ,跳跃,象湖面上的几块石头,几个关键词一闪而过,令对方不知所措。

再后来我就不爱说话了,我执意要等那个可以看着我的眼睛,耐心的听我说完话,在我说完之前,不会把头转过去,能和我信息百分百对称的人,我下定决心,闭塞也好,淤滞也好,等到那个人之前我就不说话, “那个人一定是老王吧”,炊烟问我,我说不是啊。我一想到老王气急败坏的样子就好笑,象个幼儿园的老阿姨,或是养了低能孩子的老家长,“你快点吃饭,不要说话,饭菜都凉拉!”“在外面不要乱说话,你这个实心眼,得罪人都不知道,大家都看见的事情,为什么你偏要说出来呢”。一开始老是想制造一些交集的话题,后来他一看我说话眼神就开始涣散,听到一半就开始跳转话题,我很伤心,再后来我就不说话了。

04年开始在网络上写字,发现我把这个缺心眼也带到网络上来了。人家忙着伪善,我觉得不够酷,就积极伪恶。我大声的,尖利,完全不顾及形象的在那里指点人物,激昂文字。然后自然会有些人说你不够温情朴素什么的,我这号SB都是给他们做反角配料用的。文字是什么?即演技,即脂粉,我一看到说什么人的文字朴素,或作者热爱生活之类的就好笑,热爱生活的人,象王信那样,一大早睁开眼睛就投入热火朝天的生活了,捉蚂蚁,逗小狗,上学途上还要和爷爷玩捉猫猫,才不会在文字里过二手生活。至于文字的朴素,就好象说一个人的妆化的好,“就象没化似的”。真是文字工作者自制的可爱悖论。

我觉得伤心,渐渐的在网上我也不太想说话,我始终都是那个自卑的,怯怯的孩子,笑的时候都要把脸扭过去偷笑,甚至在写的时候,我就拼命的在盘算看的人会不会疲劳,小心翼翼的布下兴奋点,讨好他们,生怕他们不耐烦,简直是一种奴性,真屈辱。

我还是在等那个人,就象你丢掉的另外一半一样,你见到他的那一瞬间,一切都已经被预设好,感情,印象,都已经储备到位,只等你轻触那个天亮的开关,你说的每一句话他都懂得,你开一个话题他就明白,你一交代关键词他就能感应到方位。那真是一个盛大的奇迹。认识他之前,你都生活在南极或格陵兰群岛,全世界的人都和你有时差,你说的话,他们过了宿,搁凉了,摆溲了,也就忘了。而这个人呢,他不一样,他和你在同一经纬。神说有了光,就有了光,你们是对方的神。

奇迹会发生在相信奇迹的人身上,这句话千真万确,真的。

我一直在等那个听我说话的人 - 黎戈 - 黎戈的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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