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方水土这一方情――读李进祥小说集《换水》
(2010-06-29 09:57:52)
标签:
他人评论杂谈 |
分类: 评论 |
这一方水土这一方情
――读李进祥小说集《换水》
◎哈若蕙(宁夏作协副主席)
头一次读李进祥的小说,头一次与清水河畔故事中的人物相遇相逢。几天来断断续续的阅读,却也拉长了我关于清水河丝丝缕缕的想像,以及牵挂……
“走不出清水河,像走不出一段爱情;
走不出清水河,像走不出一种宿命。”
这是作者(抑或是责任编辑)精心挑选出来放在小说集封面书腰上的一段文字,它的确十分传神地诠释着作者的写作情状。小说集收入的27篇作品,很少有与清水河无关的故事。作者用情深浓,笔触细密,构思精巧,富有韵致地在读者心中勾勒出一个三维的清水河,即:以《口弦子奶奶》《花样子》《挦脸》《剃头匠》《鹞子客》为底色的纯朴沉静的清水河;以《遍地毒蝎》《女人的河》《狗村长》等为组合的躁动迷离的清水河;以及让人心酸,令人沉思的清水河的城市故事,如《屠户》《换水》《害口》《关于狗的二三事》和《前面的女人》《监控器》等。
很喜欢《口弦子奶奶》。作为小说集的开篇之作,它向读者充分施展出作者出色的写作才华。在幽咽、凄婉的口弦子声中,我们听到了一个古老而传奇的故事,但叙述是极为简约的。几个人物,有名有姓,却形似白描;故事有情有意,却是在虚虚实实中布下了想像的空间。口弦子奶奶和货郎,口弦子奶奶的十八个夭折的孩子与唯一存活的牛娃子的痴傻和溺死,都充满了寓意(无爱婚姻结出的死果)。如泣如诉的口弦子声,恰如隐伏于第三人称视角下的第二讲述人,道尽了口弦子奶奶这些渴望着悲哀着的女人的心事。只是,这一切似乎更多的是勾起人们关于清水河渺远的追想。
《狗村长》是小说集的压轴之作,叙述的则是另一种传奇。它借一条眷恋故土的黄狗,叙写着在城市化背景下衰败空落的村子的寂寥与迷惘。正如德成老汉的心声与疑惑:男人们到城里去了,年青人到城里去了,也把村庄的魂儿给带走了……“人都是为娃娃活着,可娃娃为啥活着呢?为了长大,为从这山村里走出去?”许多年前,德成老汉用家狗猎来的带血的免子,救了濒临饿死的黄狗的主人,那是淳朴而难忘的山村的情感;许多年后,独自从城里回到村子的黄狗,与村中妇孺相守,为觅食而日益回复猎物的天性,病中孤独无助的德成老汉,最终看到的是黄狗衔上的血淋淋的野兔,这莫非是一种宿命?《狗村长》与《口弦子奶奶》遥遥相望,一首一尾,将一份清水河的苦涩长长地缠在了人们的心上。
许多年前的清水河民风淳厚,十里八乡的故事演绎着这方水土养育下的纯朴山民们的生活与向往。“山乡的农民心里容易满足,有一茬好庄稼,马下个骡子鸡生个蛋,甚至有个好天气都是一份满足,也就笑了,也就唱了。有了这种满足感,便有了很强的生存能力,繁衍着,生息着,创造了生命的奇迹……”(《一路风雪》)从胸腔中漫出的山歌儿,高亢而缠绵;挦脸、发绣、剃头、鹞子客……一幅幅风俗画敷演出黄土地上的一幕幕爱恨人生。许多年后的清水河,打开了山门,多了一份迁徙,也就生出了许多与城市有关的故事。“换水”,本是一种回族习俗,虔诚的穆斯林以此庄严的仪式,对待着自己生命中重要的过程。而李进祥的《换水》巧妙地衔接起山村与城市不同的时空。一对年青的夫妻马清与杨洁,带着憧憬来到城市,开始了打工生涯,相濡以沫的生活清贫却也温馨,但马清的意外工伤却打破了他们平静的生活。杨洁在种种尝试失败后,竟然以卖身换取医药费,但事与愿违,救治丈夫不成反害了自己。小说的结尾,夫妻俩含泪再一次“换水”,为了回家,回到那个能够接纳他们、净化他们的清水河。在小说中“换水”是一种仪式,更是一种意象,它意味着从一种生活到另一种生活的切换与转变,这里包含着时代与社会的变迁。很显然,迁徙与变化给清水河的人们带来了矛盾与痛苦。在李进祥的小说中不可避免地带着一种情愫(或情绪),一种既向往城市,又拒绝城市的情愫(情绪)。城市的嘈杂与低俗,城市对打工者的轻视与不公是他们拒绝城市的理由。城市把人毁了。这是作者压抑不住的情绪。在《害口》《遍地毒蝎》《屠户》《宰牛》等篇章中这种情绪都得以渲染与抒发。尤其是《屠户》,竟然以牛吃人这一血腥的场面凸显由人性的异化所导致的“牛性”的异化,的确令人愕然。应当说,从我个人的审美接受而言,我是不喜欢《屠户》的,因为其过于极端的情节设置。即使是《前面的女人》《监控器》这样写纯粹的城市人的小说,也因作者对城市的“偏见”蒙上了一层忧郁的色彩。
清水河是一段爱情,清水河是一种宿命,但爱情还是要伴随着岁月而更新,宿命也会在新时代新生活中重新塑造,相信作者最终是会走出清水河,走向清水河乡亲们在痛苦与留恋中迁徙的广阔时空。

加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