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的风景里,他们谢幕歌唱
张佳羽
2011年7月,对我来说实在不凡。那一年,我一只脚跨出初中大门,高喊:“毕业了,毕业了!”一只脚探向高中大门,天问:“哪所呀,哪所呀?”在走出初中还未进入高中的空档儿,我上北京参加第九届叶圣陶杯全国中学生新作文创作大赛。那次大赛,我夺取“十佳小作家”第一名。这还不是最最主要的,最最主要的,在大赛中我认识了著名诗人洪烛,这是继2010年通过参加写作大赛认识著名诗人雷抒雁、汪国真之后,在赛场面对面认识的第三位著名诗人了。
在我阅历肤浅的心中,洪烛的入座,当时堪称著名的并不是他的诗,而是他少年成名,被保送进武汉大学,之后一路红日照青云,在云头翻动扶摇羊角。我就想,我能不能也写出点影响来,有他的好运气,靠写作一步登天!后来事实认定,我天真了,后一个时代无法复制前一个时代,更无法复制前一个时代的前一个时代的前一个时代。在那次大赛上,我以获奖学生代表的身份上台发言,洪烛关注了我,后来将我的照片和发言文字凸晒在他的博客里,不打招呼地“提携”我了。从此,我特别喜欢去逛他的博客,他的博文大都阅读上万。
结识诗歌名人,催生了我诗歌之芽,拱出土,在蓝天下寻找风景。诗歌的风景如李白般飘逸,如徐志摩般浪漫,如毛泽东般豪迈。这景色美妙而沁人,每看一眼,都心旌摇荡,纵马驰骋。但后来的事实是,我爱诗歌,也畏惧诗歌。诗歌总是捉住她的主人,索要最为贵重的东西,比如爱,比如喷薄而上的激情,比如冲毁理智的感性的狂妄,比如附着思想的热血沸腾的生命……
2013年2月14日,雷抒雁别世,话语权枯竭于71岁;
2015年4月26日,汪国真谢世,那枝笔停靠在59岁;
2020年3月18日,洪烛又隔世,诗喉哑然于53岁啊!
这三个人,可谓各领风骚。
2010年7月,我刚刚出版了首册属于我的文字耀本——《最女孩》,在与诗人雷抒雁照相时,他主动将这本书捧在胸前,给我作免费广告。他笑得总是那么憨,那么平实,那么让人容易接近,那么了解你的心思,不遗余力地替别人着想。
同样是2010年8月,我见到了诗人汪国真。他当时坐在颁奖台右边最边上的位置,颁奖一结束,来参赛的各路中学生们呼啦围上去,请他签名留念。他身上明显有诗歌的高贵之气,傲骨之风,签名时,笔尖在获奖证书上轻轻一抖一甩,潇洒的签名就勾画好了。与他照相,他看的是远方,是天空,是你以外的空阔。
仅隔一年,就见到了洪烛。他当时举办诗歌讲座。他习惯把自己的身子铺展开来,伏在讲桌上,鼻梁上架着眼镜,眼镜宽松地立棱着坐在鼻翼的边沿上,他若抬头朝台下看,头就要仰得很高,眼镜的白光一闪一闪的。他脸上凝固着没完没了的思索,一副忙碌的样子。
我与诗人洪烛没有留下单独的合影,他的诗歌在我视野以外陌生的绿洲生长着,早已长得“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了,我却没去过那座绿洲。他在讲课时,我一直关注他的板寸头型,头很方正,身材很墩实,如果穿上白褂子,戴一副墨镜,手摇一团粗骨胳的蒲扇,像极了江湖老板。我想象中的诗人不是这个样子,是张扬的帆,是漫步的云,是欢畅的小溪,是与桃花起舞的风。他太写实了,汗珠里没有激荡的音符滑落。我牢牢揪住他少年成名的故事,总想把这个深洞洞的口袋敞得更大些,一直看个底朝天,看清他那时在金色光环照耀下,初生牛犊不怕虎、不可一世的样子。
我过多的是写小说,散文,杂七杂八的随想,插空儿描几笔分行的文字。有几首小诗被人认可,但总体上我看不上我写的诗。走过少年,回味少年。我尝到过过早成名的喜悦和烦恼,是不是和少年成名的诗人们感觉一样,就不得而知了。诗歌让三位诗人畅行在大地上,给他们的诗歌以丰富的色彩,却过早地收走他们本人的色彩,让他们陆续地黑白了。我怀念他们——雷抒雁、汪国真、洪烛!大赛让我与他们认识,成长让我不再参加此类大赛,不承想2010、2011年的相见是那么奢侈,从此不再重逢了。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