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岁,稚气,但成就诗神
张佳羽
我6岁大,从幼儿园大班毕业,升入小学。差点升不上去,人家说太小。我才不管呢,在哪都是玩,进不了小学,就继续留在幼儿园大班当老大。还好,家长说服了校长,9月1日开学,背起小书包,欢欢喜喜上学堂。
在我同学的记忆里,他们的6岁和我的6岁差不多。6岁能干什么?玩呗,见什么都好玩,疯玩,玩得人见人烦,被大人拍几把,哭过了还玩。
我和我的同学是这样,不等于所有的6岁孩子都这样。
譬如唐朝的骆宾王,六七岁时,望着池溏里游来游去的大白鹅,就能脱口吟出让后人百诵不厌的《咏鹅》了。
我长这么大,无数遍地“鹅鹅鹅”过。每当“鹅”一遍,就想象出一个穿唐服的小毛孩子,眉眼儿很灵动,红朴朴的小脸儿稚气荡漾着,剪背着小手,踱着超戏剧的方步,一副老学究的样子,咿咿呀呀,一步一比划,居然仪态不俗地能吟出诗来,且一鸣惊人,从此轻松地当了一代神童。
骆宾王的《咏鹅》诗,一看就不是照猫画虎画出来的。什么七言绝句呀、五言绝句呀,那些大人玩的近于苛刻的字仄句对的穷讲究,他也讲究,但不完全生搬硬套地讲究。他由着性子来,怎样自然、适于自己表达,他就怎样来。于是,一开口就调皮地“鹅、鹅、鹅”一通,学鹅叫。这符合6岁孩子的心思。
若换了大人,会嫌这种吟法太幼稚,不好意思张口。所以骆宾王的《咏鹅》诗,大人是作不出来的。大人讲究深奥,小孩贪图明快。
时至今日,大器小成的诗童们,也还如骆宾王一样,冒着憨突突的灵气,作着与他们年龄相称的诗。
我的时代奇迹博现,神童不再是遥远的朝代里的传说。春来花开,朵朵竞艳,某一方面能力超凡过人的小的们,不再是什么难得一见的稀罕物,一批次一拨儿地向外冒,塞都塞不住。前拨儿刚声名大振,后拨儿就排山倒海地覆盖过来。
比起骆宾王的时代来,用拍案惊堂单声儿陈述,显然有些落寞。得群鸟朝凤呀百舸争流呀地群发,才能压住阵势。
现在,不用“他年我若为青帝”,就已“报与桃花一处开”了。诗人,十几岁的都不敢说自己少年得志了,八九岁的也昨日星辰来着。卡在6岁这个坎上,同样大有人在。
最先在韩寒办的《独唱团》创刊号上,看到一首四句诗,叫《风在算钱》:“谁也没有看见过风,不用说我和你了。但是纸币在飘的时候,我们知道风在算钱。”诗的作者叫王子乔,写下这首诗的年龄是6岁!
《独唱团》的执行主编马一木那时说“这首诗是中国近些年来最优秀的诗之一”,所以当时发行量达50万册的《独唱团》千挑万选,只发了这么一首超短的诗。还是小孩子作的诗。大人的诗概莫入内。
再是由《人民文学》副主编、作家邱华栋担任主编,诗人、评论家周瑟瑟担任执行主编,推出一本《2014中国诗歌排行榜》。榜单的开篇就晒出6岁小男孩董其端的诗《骨头》:“我们的骨头/穿上了人肉/我们一笑它就笑/我们哭了它也哭/我们的心里有神秘/我们的骨头会和我们一起生活”。
我触到这首诗,就被幼稚又新奇的诗句蛰到心里去。“骨头”穿上“人肉”,小孩家家说出来,怎么看怎么像天才。6岁,受教育再早,也未必有多少文化,但确有诗的灵气。
这首诗能被重量级的中国诗歌年选推出,可见它征服了多少大腕级人物。
9岁登上诗歌国刊——《诗刊》头条的小诗人徐毅,是众多诗人一辈子可望而不可及的。我与这位可爱的小诗弟网上交往够频繁的。我忒喜欢看他的照片,每一张都那么灵脑灵脑的,有诗歌神童的那种构置。
几年间,他发表诗歌,不是用首计算的,是用筐抬的。有小大人要学诗,来拜我,我说:“找错人了,到重庆找徐毅去,别以为他幼小,就称不得老师,他是真的小老师!”
徐毅6岁时,他爸爸就有意培养他写诗:每天上学前让他读两首诗,临睡前再读些童话和散文;每周会让他写一首诗,一有机会就引导他怎样观察事物。
徐爸爸的诗歌训练法没有白费,小徐毅就这样爱上诗歌,越写越让人刮目相看。
6岁,在常人眼里,比小破孩还小破孩。但诗神早早地眷顾了一批小人物。他们是天才,又不同于古代帝王那种被神话后不食人间烟火的超天才。他们聪慧的脑子,加上上好家庭早惠早识的熏陶,就顿然激活了他们萌芽的人生,一路才思敏捷,一路被悉心呵护照料,一路行情看涨,成为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这种诗歌神童现象,在其他艺术领域也有车辙可鉴。譬如武术世家、杂技世家、舞蹈世家、戏曲世家、相声世家、音乐世家等等。家庭有那种成才的氛围,小毛孩有那种破土而出的潜质,于是希望的星光一照亮在这一处,就能窜起老高的光明。
我的6岁虽略略滞后于他们的6岁,但我不诅咒他们的先悟先得。坦然地喜欢他们,与他们的光彩照人为伍,享受一路阳光!
读着他们浅浅而明澈的诗,开朗自己云来雾往的日子。体会之一便是,生活里煮点有趣味的童诗,立马就觉得一切都美好起来。他们的诗就如同他们的娃娃脸,天真生动,稚气新颖。我怎么能不愿自己,永远,永远,与美好而单纯、单纯而明净的童诗站在一起,站成一世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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