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省兰州市新亚中学高二三班  张佳羽

天空昨夜压得低低的，和我说着恍惚的话。它的帽檐那么大，整个脸遮得黑黑的。我看不见它清晰的模样，只闻到眨巴眨巴的眼睛，闪着清清淡淡灵灵巧巧的气息。似乎有脆生生的水珠落泉般的打击乐的微微妙妙，一声一声，轻盈地推敲着我的眼帘。有没有云游来荡去我不知道。月亮歇班了，找不着对比。别指望狗狗吠出什么动静来。城里把狗狗都养成精了，穿着人的衣服，看着人的脸色，与人一起走路。它们灵敏的耳朵装聋作哑，对事不关己的声响，从不作自我多情的反应。

床头灯最善于模仿宫廷剧，动辄将自己的小蛮腰鞠躬得很夸张，一顶漏斗状的顶戴扣在头上，向着主人唯唯诺诺地嗻呀嗻的。我从来就没看见它的眼睛，只奢用它掬着的光。我手中的书倒下去，它就跟着灭了。紧接着有猫咪的脚步轻轻地在床边走动。家里没养过猫，一定是幻觉。像是《爱丽丝梦游仙境》中的小黑猫。它可会成神呢，会把自己变成香蕉、南瓜和月亮。还会哇唔地叫一声，跳上床，摇晃床板，将你吓醒。但它这会儿没有这个性情，只是隐隐秘秘地自顾自的玩儿。夜扑上来，将我死死地压在梦中。我的任何扭动，都没有留下自己看得见的影像。

天街有汽车喇叭声，从远得不能再远的地方传来。翻转身子再听，又像是琅琅的书声：“远远的街灯明了，好像是闪着无数的明星。天上的明星现了，好像是点着无数的街灯。我想那缥缈的空中，定然有美丽的街市。街市上陈列的一些物品，定然是世上没有的珍奇。你看，那浅浅的天河，定然是不甚宽广。那隔着河的牛郎织女，定能够骑着牛儿来往。我想他们此刻，定然在天街闲游。不信，请看那朵流星，是他们提着灯笼在走。”哦，《天上的街灯》。地球人步入现代化了，天上的神仙恐没那么滞后吧？宽阔的天街，应该有汽车的。太阳黑子，证明它们释放着尾气。

我掀不动夜的沉重。它在我耳旁说着风一样的天语。整整一夜，没完没了。夜的话多，我的梦多。我有没有与夜对话，醒来后无据可查。夜的消费从来不开发票，因为它没有报销的习惯。东方一抹红韵泛起来时，夜拔腿就逃。即使有许多没有说完的话，也会留作下回分解。它与阳光从不照面。宁可早一些撤退，也不允许自己有一次失败的延误。阳光没有一次追上它，所以构不成追尾事故。我想看到它们追尾，夜不给这样的机会。它也许十分美丽，但我休想欣赏它的脸面，它总是遮得很深，很深……

注：上图为草漭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