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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人同志

(2013-09-13 12:58:49)
标签:

爱人

同志

分类: 主打话题

(本文刊于《新西湖》2013年8月刊,未经许可不得用于其他商业用途)

 

爱人同志

Homosexuality

 

/汤葛月人 /来源于网络

 

 

同性恋的采访让我一度陷入了困境,原因并不是你洋洋洒洒地写好了一篇犀利入骨的报道却最终因为一纸口径被枪毙,而是你根本找不到愿意诉说的采访对象,哪怕是匿名不露面的。

 

直到我联系上EricMO。他们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悲壮,与其说这是一个人的战斗,不如说这是少数派的自得其乐。就像哥哥张国荣的歌里唱到的: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

 

 

男同Eric的同性生活

 

“我们的小世界可以很美好,就像现在这样,每天打电话,有时间见面、拥抱,用身体相互取暖。但你的生活需要外面世界的配合,我们想要独善其身,想要保护好自己的小世界,这就必须依赖一种制度,而现在,至少在国内,我们是不受到保护的。我希望越来越多的人可以接受我们这个群体,让我们的婚姻合法化。”

 

 

    “接客帝”的社交圈

 

 

Eric今年27岁,在上海一家中英合资的企业上班,任传媒部的销售经理。他是我翻遍通讯录,绕了几个弯才找到的采访对象,在谈话之前,我给Eric发了短信,小心翼翼地询问是否可以见面详细聊聊他的故事。当时他给我的答复是:看周末的时间再安排。几天后,我继续邀约,然而他说有课程,来不了了,我的心咯噔一沉,很担心这个来之不易的采访会因此中断,连忙建议电话采访,谁知他很爽快地答应了:“如果是正面的报道,我很愿意让媒体了解我们这个群体”。

 

 

Eric和父母住,因为不想让家人知道自己接受这个采访,所以我们把谈话的时间特地安排在了工作日的午休。电话接通后,他首先和我打了招呼:“你好!”——充满磁性的北方口音,字正腔圆,完全不输电台每天操练的当家主播。简单的几句交流后,他提到了一个叫“Jackd”的手机APP。这是同性恋的圈子中专属而权威的社交媒体,功能可以参考陌陌,能定点搜索到与自己最近的同类,免费版的辐射范围在2000米左右,付费版则可以有更广阔的延伸区域。

 

 

Eric说,相较于直人(直人straight,指异性恋者),同性恋者的社交范围要狭窄的多,在这个“未见天日”的圈子中,绝大多数“同志”只能通过用Jackd来守株待兔。当然,Jack'd也直接促生了同志间的一夜情,所以这个软件也被他们戏称为“接客帝”。

 

 

“一开始,我在上面找过很多朋友,常常一夜情。”Eric说话很直接,哪怕电话那头还是一个刚和他没聊上五分钟的陌生人,也许是意识到有些不妥,他马上补充说道:“其实那上面的每个人说话都这样,有的人会在自己的页面里上传裸露的照片,也有的人会直接在自我简介里写出目的就是约炮。”

 

 

很长一段时间,Jackd成了Eric解决生理欲望的快餐厅。空闲的时间里,他都会习惯性地打开手机搜索下离自己最近的那些“同志”。三言两语搭话以后互相公开照片,觉得彼此还算吸引就会约定晚上下班后的见面地点。有时候地点往往是最近的一家快捷酒店,直奔主题后离开,大多数的人都不会再有任何的联系。

 

 

当问及“一夜情”在同志圈里是否是普遍现象时,Eric的答案是肯定的:“至少男同是这样的,有句话说的很对,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但他从来不会在直人身上浪费时间,“那些想要改变直人性向的人一定是疯了,据我了解,成功的几率不到0.01%。”

 

 

   “熊狒恋”的交往

 

 

Eric和林也是通过Jackd认识的。去年三月的一天晚上,Eric一直在办公室加班,直到午夜十二点,他才完成手头上的材料,也许是想让肉体上的快活缓解精神上的疲惫,他像往常一样打开了Jackd,并迅速地找到了离他公司最近的林。

 

 

两人在酒店开了房,睡在同一张床上整整一夜,竟然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我太累了,他洗完澡出来,发现我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也没叫醒我。”Eric说,第二天一早醒来,他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发烧了。林让他先躺下,然后跑了几条街,买了热腾腾的米粥和豆浆,看他吃完并服下感冒药后才放心地离开。

 

 

林的细致和体贴让Eric多少有些触动,但他并没有因此认定这就是自己的MR.Right。在这之前,Eric谈过几次恋爱,其中不乏身材高挑、脸蛋清秀的美男子,而林显然不属于这一类。他告诉我,同志圈可能比直人更看中外表,至少初次见面完全是以貌取人的。圈内因此还有根据外形而特别划分的术语——他们管瘦的人叫“猴子”,身材肥胖的称作“熊”,居中的则是“狒狒”。

 

 

身高180公分,体重200斤的Eric打趣说,自己这几年身材发福走样严重,已经从“猴子”长成了“熊”,但林也没比他瘦多少,勉强可以算是“熊狒恋”吧。一番自嘲后,他开始向我叙述这段恋情是如何开始的。那是在初次见面的一个礼拜后,林主动给他打了一通电话,并开门见山地问:“我可以做你的男朋友吗?”Eric并没有拒绝,只是提了一个要求:“你得先找到一份工作。”

 

 

林是辽宁人,比他大六岁,认识Eric的那天刚刚在上海落脚,还没来得及找到合适的工作。林本该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因为性格叛逆,觉得学校教的课程对自己无用,在大学一年级的时候申请退学,踏入社会后涉足电子商务领域,这些年的摸爬滚打让他积累了相当丰富的工作经验。对林而言,Eric开出的恋爱条件完全构不成障碍,在通话的第二天,林就找到了一份体面的工作,“熊狒恋”正式展开,并维系至今。

 

 

有一件事不得不提,那是在他们初识的那几天里,一次偶然的机会,林发现了Eric脚趾上的一处癣,“他丝毫没有流露出一点的反感,而是热心地向我推荐了一种药膏,并跑去最近的药店买了一支,满头大汗地帮我上药。”这个举动让Eric很是感动,他在电话那头反复地强调:“要知道那时候我们连话都没说过几句,他竟然完全不嫌弃我的脚癣,还那么热情地帮我敷药,我觉得这种事只有亲人才会为你做。”

 

 

Eric的描述中,林是一个有着十足安全感且体贴入微的好男友。会不经意地送给他心仪很久的小礼物,在忙碌的一天工作之后,林会在家里亲自做上一顿丰盛可口的晚饭来满足他挑剔的味蕾。而最让Eric为之崇拜的,是年长的林常常能给予他工作上切实的指导和帮助。尽管两人的工作繁忙,常常一个月才能见一次面,但都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感情,印象中,他们从未有过激烈的争吵。

 

 

家庭大爆炸

 

 

Eric的同性恋取向是先天的。他记得很清楚,快要上初中的那一年,他问了父母一个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为什么我的下面会硬?”传统的家庭向来禁忌的“性”话题,母亲以“你现在还小,什么都不懂,长大就明白了”为由搪塞了过去,Eric接着问道:“那为什么我看到男生会硬,女生不会呢?”母亲起先是愣了一下,但很快,便认定这是小孩子莫名其妙的想法,她没有作答,直接背过身去忙家务了。

 

 

上了初中后,Eric开始了住校的生活,有一次上网,他鬼使神差地点进了一个介绍“同志”的网站,在那里,他第一次获得了有关同性恋的知识,也因此明白了自己是一种特殊性取向的人,并且这种性取向是终身的,不能通过医学的手段进行改变。也正是在这个时间段,Eric开始了一段刻骨铭心的初恋,对象是同宿舍的男生AEric对他一见钟情,有一天,同学们都去教室上自习了,只有他俩在宿舍,A问他:你有没有接过吻?Eric回答说没有。A把自己的嘴凑过去,轻轻地按在了他的唇上,Eric说他至今记得这一天是2004317日,那年他18岁。

 

 

而让Eric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段看似美好的初恋还未正式开始就匆匆结束了,A拒绝了他:“我不喜欢男生,和你在一起,只是出于好奇。”这让Eric很受打击,整整八年,他没有再喜欢过别的男生,原本开朗的性格也变得阴郁起来。最痛苦的日子是在高考前,当同学们都在紧张地彻夜温书时,只有他每天准时上床睡觉,“其实我哪里睡得着,都是在心里一遍遍地问自己:究竟是做错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和别人不一样?”

 

 

父母察觉到了Eric的变化,问他是不是早恋了,导致成绩直线下滑,Eric坦白交代。看到儿子认真的神情,父母突然间五雷轰顶,第一反应是孩子是不是得了什么病了。但最后的处理方式,却是装作不知情,不回应。

 

 

事实上,这些年,父母一直在用这种装傻的糟糕态度来回应Eric的信息渗透。“他们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不可能’!如果我再说下去,他们就扭头走到其他的房间去了。”最激烈的一次争吵,Eric撞破了头,鲜血直流,父亲并没有理睬他,反而有些神经质地反问自己,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遗传给了儿子。再后来,这件事成了家里的雷区,每个人都刻意回避,没有人愿意去主动点燃这根导火线。

 

 

只有一次,母亲无奈地说:“如果真是这样,你在国内待不下去,还是到国外去发展吧。”但更多的时候,她还是坚持儿子是正常的性向。“你没有尝试过,怎么知道自己不喜欢女的?”这句话倒是让Eric觉得有点道理,但让他害怕的是,如果最终发现自己是双性恋,那会让他无法原谅自己。“你说在这之前,你都和同志伴侣好了这么久,最后结婚的却是一个异性,这对他公平吗?”

 

 

Eric坦言,在当今社会舆论压力下,大多数的“同志”仍然会选择隐藏自己的身份。他身边有就一个男同朋友,到了适婚的年龄,在父母的要求下,和异性恋结婚,妻子并不知道他真实的性向,“他每天对着一个完全没有好感的女人,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就连原本令人愉悦的性爱,现在也成为了一种形式上的煎熬。我觉得迟早他们会离的,这种事生来是怎样就是怎样,你根本改变不了。”

 

 

Eric并不是没有考虑过结婚,他觉得要有这么几个条件:第一是两个人要相爱;第二生活目标和价值观念也要一致;第三就是物质基础,首先是房子,这意味着相对自由的空间,不受外界的干涉;最后是社会环境,包括父母、邻里和社会关系。而现在,他们的恋情在物质和社会环境层面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阻碍。

 

 

但有一点,是Eric始终坚持的——他不接受形婚。形式婚姻,也称作互助婚姻,男女同志迫于来自家庭、社会各方面的压力,由男同志与女同志组成的没有性关系的形式意义上的家庭。在对外扮演好夫妻角色的同时,双方在生理和人格上都保持独立。Eric说,他永远不会和自己不相爱的人结婚,这种抵抗外界压力的婚姻保护伞,他不屑也不需要。

 

 

“我们的小世界可以很美好,就像现在这样,每天打电话,有时间见面、拥抱,用身体相互取暖。但你的生活需要外面世界的配合,我们想要独善其身,想要保护好自己的小世界,这就必须依赖一种制度,而现在,至少在国内,我们是不受到保护的。我希望越来越多的人可以接受我们这个群体,让我们的婚姻合法化。”

 

 

外界的声音

 

 

Eric有两个微信号,两个微博号,一个是正常人的身份,一个是真实的自己。他不会到处和别人说自己是GAY,除非遇到了那些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人,那也只有坦诚交代。

 

 

然而,在公司,他的身份却是公开的。“也许是外资企业的缘故,老板很开明,同事也普遍都是年轻人,都能接受这个事。”Eric是在英国出柜的,那是他刚参加工作的第一年,在一次庆功酒会上,他借着酒意把自己交代了,没想到老板听完并不惊讶,反而说道:“我早就知道你是了!没什么大不了,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很欣赏你的勇敢。”Eric和女同事也相处得十分融洽,在我们谈话的时候,正巧有个女同事经过,听到他正在接受采访,主动抢过电话,对我说:“Eric是唯一一个让她感到不那么恶心,甚至还挺可爱的胖子。”

 

 

    Eric曾在英国留学,毕业后,在当地找了现在的这份工作。英国是个同性恋婚姻合法化的国家,便利店可以买到专门的同志杂志,电视里也会播放为他们量身定制的节目。在那里,Eric度过了目前为止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他说这就好像一个人在水底憋了很久的气,然后一下跃到水面上,可以大口呼吸一样畅快。他自豪地告诉我,自己还帮一个同志朋友促成了一段异国恋,并亲手把他们送进了婚姻的殿堂。

    

“不像在国内,太多的人谈‘同’色变。”Eric的声音变得沉重起来,“一说到同性恋,他们原本自然放松的脸上就露出了恶心的表情,最大的误解是,很多人觉得同性恋就代表艾滋病。”Eric坦承同性恋中尤其是男性同性恋人群是艾滋病的易感人群之一,他们特有的性爱的方式很容易造成肛门和直肠粘膜的创伤,这就开通了艾滋病病毒进入血液的渠道,使含有大量HIV的精液及分泌物通过破损的粘膜进入到血液循环。“这种事情得分两方面来看,一个人有性欲很正常,一夜情也已经是很普遍的现象了,但凡事都要有个度,而且在做的时候也必须得采取安全措施,我知道的就有一部分异性恋者因为患上艾滋病,破罐破摔,隐瞒病情,将病毒传给他人。”

 

 

然而让他最憋闷的是,越来越多的伪同性恋涌入了他们的圈子。其中不乏一些赶时髦的人群,他们大多是娱乐界和时尚界的男性新人,为了更快地融入时尚界的同性恋主流圈,纷纷将自己伪装成“娘娘腔”。“事实上,在真正的男同中,说话像女人一样或容易生气和哭泣的人,比你们想象的要少得多。拿我自己来说,虽然在恋情上,我是需要被照顾的一方,但举手投足我都挺爷们的。”Eric说,另外还有一些人则是通过伪同性恋的身份获利,这里面骗情骗财的都有。

 

 

更多的时候,Eric还是以一种乐观的态度处事。他常常对自己说:“上帝为我关了一扇门,一定还会为我开一扇窗。”就像现在,他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一个相知相守的恋人,已经非常知足了。采访最后,当我问到他有什么心愿时,Eric想了许久,回答说:“一个人的努力往往是有限的,虽然我不会像出柜的明星一样高调倡议,但从内心深处上来讲,我还是想获得更多的人理解。”

 

 

(应采访当事人要求,本文人名均为化名)

 

 

 

两个女人的九年

 

事实上,在MO看来,喜欢男或喜欢女,就像喜欢苹果和喜欢橙一样,都是自然不过的事。“我想,你在交朋友时、上班时,也不会刻意地跟其他人说:‘喔!我是喜欢吃苹果的’吧?只有自己也认为自己跟其他人有分别,才会刻意地说出来。”

 

 

 

其实MO并不是我最先联系采访的对象。一个在香港中文大学念书的朋友向我推荐了他们的任课老师小曹。在她的描述中,小曹老师是个才华横溢的人,他是香港“女同学社”的核心成员,这个组织创立于2005年,鼓励性小众探索及表达自我,从而加深社会对同志议题与性议题的认识、制造论述和沟通平台。朋友告诉我,小曹老师与同志爱人已经交往十年,期间遭到了家人的强烈反对,特别是信仰基督教的哥哥,一直视小曹的行为有悖伦理,但他依然坚持并最终得到了家人的支持,他的故事也因此被香港《苹果日报》刊登,因为经常参加一些公开的撑同志运动,他和出柜明星黄耀明也有着颇为深厚的私交。

 

 

而当我通过电邮联系上小曹老师的时候,却收到了一个噩耗:他和相处了十年的同志恋人刚刚结束了关系,很抱歉地告诉我暂时还未想谈这一段情,可能需要一些时间的沉淀后才能好好回顾。尽管我对他们的恋情相知甚少,但在了解了男同Eric的生活后,我非常能理解同志的恋情艰难,又何况是十年,一时间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在回复他的电邮里写道:也许拿“爱情”来界定这份情未免太过于狭隘,十年沉淀,还包含了友情和亲情等等,足够矜贵。把一切交给时间吧,愿你们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几天后,小曹老师给我回了封邮件,感谢我关心之余,也介绍了他的一个拉拉朋友(拉拉,是女同性恋的别称,英文Lesbian,简称LES),她就是MO,今年27岁,也是“女同学社”的成员,她在组织创办的网上电视台“G点电视”工作,负责视频的拍摄和剪辑,最重要的是,她有一个相处了九年的同志爱人。

 

 

    “跟我走余生的不可能是别人”

 

 

MO和恋人Kelly的关系相当复杂,简单地说,于2000年开始恋情,2006年曾经分手,各自有另一半,2010年又复合,直到现在。

 

 

13年前,MO还是一个在女校就读的中二学生。当时学校里就有很多“Tomboy”(英文Tomboy,简称TB,指女同性恋族群中倾向于男性化特质的一方),因为MO剪了一头男孩短发,又常常和另外两位TB同学一起玩,所以大家都叫她们“TB三剑侠”,事实上,MO当时连什么是TB也不知道。

 

 

中二的时候,很多同学都开始拍拖,MO也想试试看,于是就向邻班的一位关系很熟的TB同学主动提出了发展。TB同学有一位很要好的女性朋友Kelly,MO也因此和她熟悉起来。交往一个多月后,MO意外地发现,TB同学暗恋的人其实是Kelly,而生性敏感的她也渐渐发觉Kelly竟对自己有好感。那年的圣诞节,TB同学提出了分手,放学后MO就跟朋友们去了KTV发泄失恋的情绪。谁知半夜回家却接到了Kelly的电话,“她在电话那头放声痛哭,好像失恋的是她。”MO解释说,原来放学后Kelly就很担心她,不停地给她家里打电话(当时手机还未流行,通讯不发达),直到深夜才打通。

 

 

MO是家中的独女,很少被同龄的朋友这样关心,也许是出于感动,又或许还有那么一点报复的心态,一个多月后,MO主动追求了Kelly,开始了这场漫长的恋爱关系。MO告诉我,大概由于两人起初并不是在一个双方真心相爱的初衷下开始的这段感情,加上Kelly是一位要人万般迁就的大小姐,而她则是一个不太喜欢迁就人的“自大怪”,所以在交往中两人常常吵架,离离合合也是家常便饭。

 

 

而当时最大的问题是MO太不懂“爱”是什么。在中学阶段,她就明目张胆地喜欢另一个女孩,Kelly忍气吞声,装作不知情。中五会考后,MO转入了一所新的学校,一边跟另一个女孩暧昧,另一边又和第三个女孩发展地下情,而这一切,Kelly都看在眼里。直到大学一年级,MO又喜欢上了一位大她三岁的学姐,此时的Kelly终于忍无可忍,在2006年,她们交往六周年的纪念日时提出了分手。

 

 

MO早已习惯了几个月分手一次的频率,加上分手后两人的关系仍然很亲密,所以起初她并没有当一回事。直到半年后,Kelly拍拖了,MO才反应到自己已经失去了她。之后的一年里,MO对Kelly穷追猛打,她虽然照单全收,却丝毫没有和当时的恋人分手的意图。MO说,那一年,她的世界是灰色的,现在想起来仍然会害怕。渐渐地,MO不再联系Kelly,开始在网上结识女孩,可是几乎所有的女生都有一个共性——都是巨蟹座,和Kelly同个星座,这里面,也包括了MO的前度。

 

 

MO的印象中,前度对她千依百顺,几乎找不到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但在交往了一年半后,MO还是提出了分手,她说自己在两人的相处中找不到跟Kelly的那种心灵交流。MO知道,自己依然放不下Kelly,于是尝试再次接近她。“当时Kelly的身边已有恋人,而她也明确地告诉我,对我已经死心,不再爱我了。尽管是这样,我们在2010年3月21日,第一次交往的十年后,又再度走到了一起。”

 

 

我让MO再多分享一些令她印象深刻的感情故事,她想了好久却说了两个字:平淡。也许是怕我难以交差,她补充说道:“放假的时候,通常会在家睡上一整天的她却跑到我家楼下的自修室陪我一起温习这样算吗?又或者是有一年生日,她提前到朋友家借烤箱给我做了一个起士蛋糕?”MO说,虽然在别人看来,Kelly总是强势的一方,自己经常被“欺负”,但事实上,Kelly一直很依赖她。“Kelly是个悲观主义者,什么事情都会做最坏的打算,而我是一个积极乐观的人,她在感情上也很被动,很多时候我会去猜测她的心思。如果你看过《我的野蛮女友》的话,就会明白我和Kelly是怎样的关系。”

 

 

MO一直觉得,这不是一段典型的爱情,甚至应该说这是一场不健康的恋爱。“第一次走在一起,我们没有相爱;后来好不容易相爱了,却又以分手收场;再次在一起时,我也不确定她是否依然爱我,至少在这三年里她好像没有再说过‘我爱你’这三个字。”

 

 

身边的朋友也不止一次地问过她:“既然你们没有爱,那为什么还要在一起?”MO回答说:“总之我就是觉得跟我走余生的不可能是别人。”MO告诉我,她们认识时,就已经熟知对方的一切,虽然性格上原因,经常发生冲突,但好在有足够的默契,遇到人生大事也会一起讨论。“我的人生里不可能没有她,她也不能没有我。”我问她:“这是爱吗?”她说自己答不上来,“也许是习惯吧。”有时候,她也会这样开解自己:“一对夫妻在一起久了也很难再会有心跳的感觉吧,爱情会随着年月升华成亲情,也许我和Kelly就是这样的一种情感。”

 

 

    “他们不是跟我的性倾向相处”

中学的时候,MO和Kelly就在全校公开了两人的恋情,有三位老师曾经尝试阻止她们。MO记得最先发现的是一位中年女老师,在街上看到她们手牵手很亲密,回校后,这位女老师把她拉到一旁,告诉她在校外不要这么张扬;第二位是男老师,他经常在课堂上半开玩笑地向全班的同学说:“阿囡(MO的小名),小休又去找Kelly了吗?要谨记你也是女生喔!”;第三位则是年轻的女班主任,有一学期MO的成绩退步了,她打电话告诉了MO的母亲,当然也提到了和女生拍拖的事,母亲并没有感到惊讶,反而回答说:“年轻人,让她碰碰钉没问题的。”

 

 

MO常常觉得自己很幸运,因为性倾向并没有给她带来任何烦恼。走入社会后,身边的同事待她也相当友善。她绘声绘色地向我描述了前上司打电话找她的事情:

 

前上司:我们公司正在招聘呢!有人介绍吗?懂拍片懂剪接的。

MO:我吧!(笑)

前上司:请不起你呢,费用紧张。噢,对了,要像你这样的!

MO:那是怎样呢?

前上司:PD(即Producer,导演)。

MO:开玩笑吗?费用紧张还请导演?

前上司:不不不!你听错了,是TB!

 

她在电话那头爽朗地笑了起来,问我这算是性倾向的歧视吗?

 

 

事实上,在MO看来,喜欢男或喜欢女,就像喜欢苹果和喜欢橙一样,都是自然不过的事。“我想,你在交朋友时、上班时,也不会刻意地跟其他人说:‘喔!我是喜欢吃苹果的’吧?只有自己也认为自己跟其他人有分别,才会刻意地说出来。”

 

 

当然,MO也不得不承认,社会各界对于同性恋确实有着不同的看法。“可能是我比较自我吧,一向也不太会理会别人的眼光,专一做好自己的事就成了。我相信,只要我在某一方面有突出的成就,别人就不会因为我某些喜好而讨厌我。就算会的话,也不必太介怀。因为就算我是异性恋,也不能做到让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喜欢我啊!”对MO来说,身边的朋友和同事属于同一个可以倾诉自己“出柜”的类别——“我不会隐藏,也不会主动对他们说;但如果他们问,我就会承认,甚至分享自己的故事。”

 

 

我看过MO传来的照片,虽然留着一头短发,但面目清秀,算不上特别男性化,但也绝对不是典型的女性。她告诉我,走上街上的时候常常会被称呼为“先生”。“我性格比较豪爽,和男性也聊得来,所以心思缜密的人,应该很容易就能猜到我的性倾向,就算到很后面的时候才猜到,他们也都不会太过于惊讶,因为我本来就像是一个小男生。”

 

 

不过,在MO感觉安全的前提下,她还是会不经意地透露少许,比如她会以“Partner”去称呼自己的情人,又会告诉他们自己在同志组织中当义工,问大家是否有兴趣帮忙。久而久之,有人就会主动问她是不是拉拉,MO顺理成章的“和盘托出”。就算没有主动问,有些朋友也会通过行动告诉她,去年生日,一位女同事就送给她一个彩虹蛋糕(彩虹旗的引申,这是代表“同性恋骄傲”的旗帜,由象征性爱之红、力量之橙、希望之黄、自然之绿、自由之蓝、艺术之紫六色构成,1970年代开始在美国的同性恋社区流行),MO当然把握机会将相片PO在了facebook上,大赞这位同事有心思。

 

 

“这些都不是我刻意安排的,只是随心而作。可是,现在想起来,也不失为出柜的好方法。”MO说,很多时候,同志的出柜会忽略了对方的感受,“要知道你出柜需要心理准备,对方又何尝不需要呢?让他们一点一点地猜到,然后在他们自己准备好的情况下主动回答,总比直接告诉他们要容易接受吧。”

 

 

唯独在家庭面前,MO还未正式的表露自己的同志身份。她采取过类似的方法,让父母知道自己在同志组织中做义工,带他们认识女朋友Kelly,还时不时地会跟母亲讨论有关同志的新闻,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向她灌输正确的想法,当然,为了做出平衡,MO也会跟她讨论男生,比如直言不讳地表示自己很欣赏肌肉型的男生。

 

 

“他们知道吗?其实我也不知道呢!老实说,我现在不太想去猜测他们是否知道,不过,我想他们正在慢慢接受吧。”MO说,有一次,她不小心把前度女朋友的家庭合照放在了写字台上,第二天就被母亲摆在了家里最抢眼的位置,一直到现在。父亲在她十九岁生日时,曾经问过她准备何时交男朋友,MO叫他不要傻,之后父亲就没有再问。直到今年生日,他才不经意地说了一句:“如果你不打算结婚的话,就要自我增值一下,比如可以去进修,但最重要的是照顾好自己。”

 

 

MO觉得自己现在的状况不错,没有必要刻意出柜。“他们是跟我相处,而不是跟我的性倾向相处。”

 

 

“不会因为外界的压力而‘形婚’”

 

 

MO并没有发现性倾向的明显过程,她解释说可能自小的性别观念比较模糊,加上读女校的关系,让喜欢女生这件事变得顺理成章。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她想可能是在小学的时候。“当时流行一套日本卡通片叫《美少女战士》,当中有一队疑似LES Couple——天王遥和美智留。那时候年纪小,完全不知道什么是LES,只知道她们一起生活,很美丽也很特别,我甚至把卡通片刻录下来,不停地重复观看她们出场的部分。我想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女同志’。”

 

 

还有一次,MO和邻班的一个同学一起参加了音乐团的户外活动,看表演时,那个女同学坐在她旁边,突然地牵住了她的手,MO紧张得不敢动,于是两人的手就一直牵着,直到台上那首10分钟的歌曲唱完。“我记得那一刻脸已经涨得通红,第二天我们交换了日记,她在最后还写了一句‘你的手很温暖’。我当时真的不知该如何处理,不过最后我却忘了这件事是如何告终的。”

 

 

虽然是同志,但在生活中,MO并没有排斥异性,偶尔会遇到让她讨厌的男生,但也只是性格上的问题,和性别无关。“其实,到现在为止,我也不太清楚自己是否是100%的同性恋者,我想我会比较偏向喜欢同性,而暂时又遇不到能跟我发展的异性的双性恋者吧。不过,我接受不了跟有胡须的男性亲热。”

 

 

平时,MO也会好奇并观察其他男女的相处,发现一个普遍的问题是,异性彼此之间的沟通常常只流于表面,甚至连最基本的沟通都有障碍,就像是在用不同的语言。而最后,女生就会放弃沟通,静静地听男生发表他的言论,而这种方式,是MO绝对接受不了的。“我个人比较注重心灵上的交流,而我认为跟同性相处会比较能够做这种深度的交流。在我接触的男生朋友中,他们大多不太注重细节,感情也没有女生细腻,跟他们聊心事,不是理性分析,就是以笑话结束话题,不能深入地聊下去。当然,我也遇到过能聊的男生,但这些男生又会太斤斤计较和小心眼,不够大方。” 

 

 

今年,是MO和Kelly交往的第九年,她很清楚两人之间存在的问题:第一,她不专一;第二,性格不合。“不专一的问题我已经‘改过’了,不过Kelly心中明显仍然有一根刺,只要我的言论中稍微显出‘花心’,她就会说我‘死性不改’,只有自己注意点吧,毕竟当初错的是我。”

 

 

而最让MO担心的,是性格上的问题,“她不可能为我改变什么,那就只好我为她改变吧。不过,这些改变对我而言其实是利多于弊的。以前我总是很自以为是,脾气也不好,但现在,我慢慢学会站在别人的角度去思考问题,处理事情来也变得很有条理。最近,甚至有刚认识的人告诉我:‘第一眼看见你觉得你应该是个脾气不好的人,没想到相处下去反而觉得你很好沟通!’所有的这些,都是在和Kelly相处的过程中学会的。”

 

 

而最关键的一点,是MO在人生要做出一些重大选择的时候,必定会和Kelly商量。“她会给我很不一样的意见,有时甚至会因此而吵架,最终我也许不一定会采取她的意见,但她对我的了解使得能够提出很不一样的想法,为我带来更多的思考角度,这是其他人做不到的。”

 

 

谈到结婚,MO坦言,暂时还没有这个考虑。Kelly曾经被家里安排过一次相亲,但被她狠狠地拒绝了。MO认为一纸婚书并不能代表什么承诺,因为结了婚可以离婚,离婚后也可以复婚。唯一能够吸引她的,是那一纸婚书带来的社会福利。“所以要在香港争取,而不是去外国结婚,这样做回来以后也不会被承认。”

 

 

MO认为,如果在违背当事人意愿的情况下强行“形婚”,这对同志、形婚对象以及同志伴侣等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悲剧。不过,她倒是支持女同志找男同志(或相反)的四人“形婚”,前提是为了获得社会福利。“因为这在某种程度上是对社会制度的一种颠覆,不过我自己不会做,我宁可正式地争取同性婚姻,或者民事结合。”

 

 

对于同性的恋情,MO不敢说一定要比异性来得纯粹和坚固,因为每个人对另一半的要求不同,不能简单粗暴地分出“好坏”,所以她只能从自己的角度去谈论。“总的来说,我不太在意别人的眼光,不会因为外界的压力而‘形婚’,其实压力很多的时候来自自身,过不过得了自己心里的这道关,对我来说会比较重要。”

 

 

 

(应采访当事人要求,本文人名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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