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石磊

 

一支香，焚出舞姿万千，绘出霞蔚幽蓝，散出暗香舒怀，品出心境致远……在工业轰鸣与物质消费的夹隙中，雅道之一的香道成为真正的稀罕品，也成了返璞归真的寄寓。

 

盛夏的西湖荷香四溢，承香堂主人卢伟业端坐案前，在竹片上燃起一支线香（用沉香粉末以及榆树皮粉粘结制成的香），缕缕青烟摇曳生姿，时而柔和，又忽地变成一个个圈环，薄若细纱铺满两眼，凑近细闻，飘香宁静。承香堂占据了西湖边最好的所在，卢伟业呈多年收藏的上等沉香，于此设沉香雅展，聚贤会友，弘扬香文化。

 

生于自然

承香堂陈列着各类珍稀的沉香，乍看上去像普通的朽木，细辨却发现纹理分明，似山海、异兽、人形之貌，无一不浸润着古拙久远的味道。木能生香，如黄花梨，香樟，而生香料者，则有沉香、檀香。古有沉檀龙麝四大香品，沉香因味雅难得，列为诸香之首。卢伟业介绍：“沉香源于木而非木，是沉香树‘结’出的香。”沉香树属于瑞香科，生长于密不透风的原始森林中，受外力伤害后分泌树脂修复伤口。某些伤口感染了特定的真菌，难以完成愈合，病变的香木部位却因此历经奇妙的造香过程凝结成香。从结香到成熟，往往需要百年甚至千年，所以沉香的产量极少，贵比黄金。

 

在香文化中，按照采香时间、比重、产区和成因，可对沉香做不同分类。沉香多产于越南、柬埔寨、泰国、印尼以及国内海南、香港等15个地区，常温下香气淡雅，若有若无，熏烧时则浓郁清凉，醇厚绵长。其本身沁合了树胶、树脂、木质等多种成分，油脂含量高者，置于水中能沉。“棋楠”属于沉香中的特殊品类，也是极品，因结香时遭昆虫筑巢，沉香沾染上昆虫唾液或蜜乳，宛如助加了上等添加剂醇化而成。它可散发初香、本香、尾香的层次转变，气味美妙，难以捉摸，正所谓“百年修行闻得棋楠一味”。

 

每一块沉香都有迥异的个性和变化，也有浑然天成的美感，沉香雕刻作品同时是此次展示重要的环节。将沉香固定的体块衍生至最大化，依势依材四边顶天而雕，这源于沉香雕刻艺术的追求，更是对原料宝贵的珍惜。承香堂里件件作品，皆出自大家之手，磅礴细腻，匠心独具，常有神来一笔。展中列有一有缘之物——清代冷合香，卢伟业取名为“攒斗佛手”，以古法攒斗工艺，取海南产区不同种类的沉香组合而成，刀法简洁，皮壳幽亮，质感与色调互为映衬，产生广阔的嗅觉境界。“今年7月西泠拍卖，别人都以为整料才算好沉香，但是敢用攒斗手法拼接，必定是好料，20万底价，我用22万捞着了便宜。”卢伟业指着佛手上不一的木纹，讲述他与沉香的缘味。

 

北宋诗人黄庭坚写过一则短笺礼赞香木的十大益处：“感格鬼神、清净心身、能除污秽、能觉睡眠、静中成友、尘里偷闲、多而不厌、寡而为足、久藏不朽、常用无障。”被称为“香十德”流传至今。沉香历来是中药材里的珍贵药品与养生用品，可以研粉煮水，串珠作枕，其药效广泛运用于凝气安神，调理睡眠。卢伟业笑着说：“有时候人会觉得状态不对，其实就因为神不定气不顺，俗话说‘不通则痛’，熏一炉沉香，相当有助于静心理气。”

 

归于安心

在卢伟业的理念中，要推广香文化，必须先培养用香的习惯。香属于形而上者，早在先秦即用香汤沐浴，至东汉便有了沉香的文献记载，时到今日香在平常生活中逐渐式微，反倒经鉴真东渡后在日本扎下了根。在日本，香道演变为一种富有仪式感、秩序感的室内艺术，通过极致的程式和不懈的推广，大众对香从内心生出恭敬。而品香在中国始终以场景形式出现，宋元时焚香与斗茶、插花、挂画成为怡情悦性的“四般闲事”，香文化一时鼎盛。

 

现在，香文化在中国经历了断层，但与西方“香水文化”追求的感官刺激相比，香所带来的内心愉悦恰是时代需求的。杭州具有久远的文化气质，孕育着灵秀的土壤，天然的特质与自然的香气结合，才能产生城市的独到魅力。葛岭路上玛瑙寺，卢伟业打算开办香道、茶道、花道、古琴、围棋、书法、绘画、太极七样传统雅事培训，引导人们在学习中雅玩，过去此类雅道学习在国内几乎是空白，卢伟业想先创新一个交流平台，把文化学习变成“大人的游戏”。

 

9月17日，卢伟业还邀请到奥地利著名钢琴家，于玛瑙寺内举办一场个人音乐会。十张茶席，以茶会友，中西方的精华交融，眼、耳、鼻、舌、身、意，无不享受着祥定、喜悦。喝口茶也能在修身养性中交到气息相通的朋友，这种形式代表着脱俗的生活态度，更是宣扬雅道的表现形式。对卢伟业来说，虽然他跨界诸多，做沉香特展，做香文化体验馆，做足道，做茶楼，但核心都围绕着普及香文化。

 

卢梭曾写下：嗅觉是记忆和欲望的感觉。一些人事总会在时空流淌后忘记，可是如果记下了一种味道，便永不失忆。“请您寻出家传的霉绿斑斓的铜香炉，点上一炉沉香屑，听我说一支战前香港的故事。您这一炉沉香屑点完了，我的故事也该完了。”张爱玲的《沉香屑》印证了沉香的铭心。卢伟业说，沉香气息就像刻在记忆里最美好的时光，既熟悉，又霸道。不管隔了多久，它带给你的感觉始终如一，闻到沉香味，那些年、那些人就不自主地浮现眼前，教人心醉。如果说岩柏象征道家，檀香象征佛家，沉香还契合着儒家的知足不贪。孔子曰：“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虽然千百人能品出千百种味，沉香的气息除了亲切，带来的俱是满足。

 

香味并非身体的装饰，而是精神的格调伴侣。因为如此，烧香供佛，点香入定，品香是一个全神贯注将人带入另一层意境的过程。古人有言：“焚香看画，一目千里，云树蔼然，卧游山水，而无跋涉双足之劳。”讲的是可以借香神游天地。香文化不讲求用鼻嗅香，而是用心闻香，就是静心养气，聚精会神于香上，体验超越天地之外的精神层面。“禅宗二祖慧可不惜向达摩断臂求法，只为安心，品香也如是，沉香犹如人与神灵沟通的媒介，念想的信使，菩萨可以就是你自己，现代社会，人最疏远的往往是与自己的心灵进行沟通。”卢伟业解释沉香所创造的境界。

 

藏于岁月

沉香作为复兴的收藏品，冲破了百年沉寂，但目前国内市场尚未形成，还处于起步阶段。卢伟业自2008年踏足香界，从国内外藏家手中收购价值不菲的沉香颇多。谈到收藏，卢伟业表示，市场上劣币驱逐良币，除了眼力和判断力，最真实的感受还是闻味。“选沉香不能相信眼睛，味道是无法复制的，只有多闻真味，才辨得出真假等级。”

 

沉香种类繁杂，据此可分为各种品级，价格对应从每克几元至上万元有别。卢伟业说，选择沉香的标准依序是香味、质地、形态与色泽。上品沉香的香气富有变化，清雅飘幽，穿透力极强，沁人肺腑，故有“一木五香”的说法，经久沉水、油脂量高同是香品高的表现。《沉香山子子赋》对此描述，“金坚玉润，鹤骨龙筋，膏液内足。”沉香雅展中，最上等的棋楠价值千万。

 

沉香的香味非常稳定，即使常温存放百年，味道仍不发散。可其收藏最忌讳的是高温和异味，存放时必须注重阴凉干燥。如要触摸把玩，应避免手中及身上异味，沉香的价值首在香味，若香味受到影响，价值也将累及受损。古时常有玩香前沐浴之举，就是意在净味。“玩香也讲究环境与人的安静，所谓独品为幽，二人为胜，三、四为趣，但不适应人多。”卢伟业强调香文化独立、清醒的传统格调。

 

沉香是奇妙的，除了直接熏烧，收藏之人还可选料配制合香。制香要求择时，节气不同，水质、空气都有差别。由于细菌含量不一，冬季水清而春季浊，空气里的温湿度也相差明显。把香料研磨混合后，需埋入地下窖藏，经三个月褪去火味后，方可凝合。一种棋楠即可一香三味，何况将沉香与各种香料糅合，更会变化无常。制香的配方不一而足，卢伟业正在尝试按照同一药效进行组合。制成的合香形状自由，小巧如指甲般，甚至适宜车载使用。

 

在卢伟业焚香空当，承香堂里客人来往，阅读端坐。许多人流连，不仅因为沉香能引发灵思，更在于沉香自我修行的过程像极了坎坷的际遇，虽然命运多舛，但它的香，永不失忆。

 

 

 

沉香的学问：

 

一、沉香的功用

 

1、作为香材，以供香道品香之用。

2、投入壶中直接冲泡或煎煮成沉香水饮用，可安神理气；或作为一味重要的中药材入药。

3、将沉香粉末或碎料制成香包、香枕及香片，有助睡眠

4、串成手珠，或雕刻摆设，除了欣赏价值，亦是一处香源，令人心悦。

5、以沉香为原材料提取沉香油，可直接涂抹，也是香水中的重要添加物。

6、棋楠可用于泡白酒，沉香酒香味醇厚，同时酒的烈度降低不易醉。

 

二、沉香的分类

 

按采香时间分类：

1、生结（生香），沉香树未死就被采下。

2、熟结（熟香），直至沉香树死亡后才被采下。

（1）倒架，沉香树死亡后倒在地表上。

（2）土沉，沉香树死亡后埋在地下。

（3）水沉，沉香树死亡后浸泡在水中

3、脱落，沉香部位脱离沉香树母体。

 

按沉香比重分类：

1、浮水，油脂含量低，能浮于水面。

2、半沉，油脂含量中等，一半或一半以上沉于水面。

3、沉水，油脂含量高，置于水中能沉。

 

按产区分类：

1、土沉香，产于中国本土。

2、星洲沉，产于印尼及周边一带国家。

3、惠安沉，产于越南及周边国家。

 

按特殊成因分类：

1、虫漏，沉香树受虫蚁侵害造成的伤口病变而结香。

2、横丝，沉香树遭外力劈折后，大量树脂涌向断折面修复创伤，形成横向油腺。

3、棋楠，在结香过程中遭受昆虫入侵，沉香表面沾有昆虫唾液或蜜乳，与树脂再沁和醇化。

4、人工种植沉香，在沉香树生长过程中人为破坏树干，植入特定菌种让其病变结香。

 

三、真假沉香的鉴别

 

1、杂木中压入高级沥青和劣质沉香油，含一股药味，无木纹肌理，肉眼能识别。落地声响不脆，燃烧后气味刺鼻。

2、以木纹与沉香接近的木材制成手珠，喷上沉香油，一段时间后香味发散淡去，燃烧时气味刺鼻。

3、将密度较轻的真沉香用高压法压缩体积，使不沉水的沉香变为沉水，以次充好，从外观和气味上难以识别，可放入热水中浸泡一夜，作假沉香会恢复原形。

4、沉香是病变而得，极少数具有臭味，俗称臭沉香，无沉香价值。

 

TIPS：

承香堂香文化体验馆地址：杭州市曙光路51-1号

电话：0571-87990020

沉香雅展欢迎各界人士前往品鉴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