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籍曾经曰:“礼岂为我辈设也!”有这样的长辈带头,姓阮的一系列儿子、侄子,都成长为奇怪的青年。七月七日,人们拿出家里的衣服晾晒,利用室外的紫外线杀菌。阮咸一看,对门晒出来不少五颜六色的时装,他坐不住了,用竹竿高高地挑出来一条内裤,人家问他:这是啥?他说,今天是晾晒节,你不能不让我过节啊。阮籍好酒,听说军中贮酒数百斛,就去做步兵校尉。他的儿子侄子们跟他学,喝酒不用杯子的,大杯也不用,直接围着一个瓮,正要喝,来了一群猪,——猪看见瓮,认为那是它们吃饭的装置,二话不说,上来便喝。诸阮没办法,只好跟猪一起喝。
2B青年欢乐多。
看履历,萧颖士很像是普通青年,那一年殿试,他考了第一。他是中唐古文运动的先驱,也很喜欢奖掖后进,他死了以后很多青年都在哭,因为他是他们心目中的“文元先生”。然而一生“普通”遮盖不住年轻时2B过的痕迹,《唐摭言》记载他避雨时碰见一紫衣老父,不知触动了他哪根2B神经,没来由对人一阵凌侮。雨停了,来了一车队,把老父接走了,——原来那是吏部尚书(组织部部长)。所以他一生没有好官做。此事是否属实不知道,然而《新唐书》中的一句话:“有奴事颖士十年,笞楚严惨,或劝其去,答曰:‘非不能,爱其才耳。’”被后来的《醒世恒言》演绎成一则带有SM色彩的虐奴故事,萧颖士的2B形象从此流芳千古。
阮籍年轻时候是颠倒众生的大帅哥,何以见得?他的《咏怀》诗中说,“朝为媚少年。夕暮成丑老”,又说,“平生少年时,轻薄好弦歌”,可见他是帅而且很会唱歌的青年。阮咸很像他,在音乐方面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的儿子阮浑也不错,可他不让他跟他堂哥学,大概老愤青也觉得一家人2B太过,该往回收了。至于萧颖士,他中年以后是“萧夫子”,“更惬野人意,农谈朝竟昏”,跟农民也很有话说,不会再做欺负老爷爷的事情。他们虽2B却不是SB,在于他们能改,况且当他们2B时,自有2B的道理,或为时势驱使,或为追求一种比神经病还神经病的风度,倘若不是足够NB,他们不会如此2B。
倘没有他们的NB,却一定要去效仿他们的2B,那就沦为彻底的SB了,令人无话可说。但世上偏有这种人,比如清代的“四氏子”——这不是名字而是外号,是说这人兼具浑敦、梼杌、穷奇、饕餮四种恶兽的德性,总之是个大毒物跟欧阳锋差不多——最好读《世说》、《水浒》。有人敲他家门,四氏子说,“谁敢敲爷门?”那人说,“我。”四氏子说,“谁是我?我是谁?”说着蹿出来,拿着棍子打敲门的人。走在街上,见有人低着头走路,破口大骂:“你敢躲着我!”然后扑上去打。见有人昂着头走路,破口大骂曰:“你敢看不起我!”然后扑上去打。……后来,他死了。这个故事告诉我们:那些名垂千古的奇怪的青年,他们本来就是不普通的青年,至于我们,还是要做普通青年该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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