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认识和姊，是在书上读到的。列和，一位广东女佣，她主人家中的三小姐程文辉女士，自幼双目失明，却靠自习学会点字，在香港接受正常学校的教育后，又来美国深造，学成后服务香港盲人。和姊就是那位一生照顾、服事文辉的人。

后来文辉女士来洛杉磯灵粮堂聚会，我便去她家探访，才知道文辉退休后搬来我家附近。主僕俩情如姊妹，更像毋女。文辉在生活上依赖她，却又照顾年迈、不会说英语的和姊。两人相互扶持，一个是口，一个是眼。有一次两人竟然坐飞机去外州参加盲人协会会议，真是一大探险经历。

洛杉磯一个话剧社曾演过文辉女士奋斗求学的历程。事实上，我也在长禜飞机上，看过一部港片演她们的故事。片中还插入一位卖肉屠夫喜欢和姊的插曲，她直解释这不是真的。也许年轻时和姊也曾有过感情的波动，但在默默服事三小姐的日子里，她情感昇华了。事实上，早期的广东女佣很多是一辈子忠心服事主人，终身不嫁。

一群关心她们的教会姊妹为和姊庆祝九十岁生日，她穿著大红织锦棉袄喜恣恣地来参加，竟是第一次有人为她庆生，第一次切生日蛋糕、吹生日蜡烛。收到红包，她原以为只是几张五元纸币，未料却是一叠二十元大钞。她谦卑的心灵里，原未曾期待这世界上任何人的赏赐或回报。

和姊大肠癌多年，神怜悯她，极少疼痛，直到最后的日子。再看见她，已是安息礼拜那张放大的彩色相片。和姊，一位贫苦出身的女佣，没受过正式教育，只因她忠心勤恳，她家少主人文辉的哥哥，特地从香港赶来主持安息礼拜。台下更坐著多位名牧师及尊贵的人。也许在神眼中，和姊才是最尊贵的。

文辉学成回国后，成为香港政府社会福利署第一位失明的社会工作者，贡献卓越，终获英女皇勋章。这使我想到和姊九十岁生日那场庆贺，原是天父颁发给和姊的奖赏。而在她的安息礼拜，约两百人列队相送，象徵著天上更多的天使，迎接她进入荣耀的天家。

身旁来来去去的人很多，羞涩谦逊的和姊，以她生命的气质与美丽的灵魂，给我最深刻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