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20 我不喜欢那种一出戏演完一个人一辈子的剧，那简直就是在看一个故事的梗概，就像某人做了道五分钟读完水浒，六分钟读完红楼梦的文学快餐一般，吃完也饱，也可打个饱嗝，吐出些酸腐味来，但若说能对你的人文情怀有所滋养，那打死我也不信，你只不过是了解了一个故事而已，这个世界故事太多，很多爸爸能在孩子临睡前临时编出一个来，有的还天马行空，很有趣。 常有人说：这个故事讲得好！讲得好的故事都很假，所有的故事都是假的，讲得好的故事不过是假出了些名堂，假得过份，像是真的一样，假得再真的故事也还原不了那个有故事的人，有故事的人才真，而这个人的真又不能讲，一讲就假，谁又能真正了解人的复杂性？ 你说一句我爱你，有几分真？给你一个吻，你说我爱你；给你一叠钱，你说我爱你；给你一个巴掌，你还说我爱你吗？你爱我什么，我又爱你什么？此刻爱和彼刻的爱绝不雷同。每时每刻，你都难以捉摸，要我怎么能说好你的故事——真真切切的那个故事？ 于是我想，我们说故事，见你所见，看你所看，想你所想。说明白一点，就是我们只能用无数小到令人发指的细节，尽可能还原你所要描述的人物情景，无数的鸡毛蒜皮就是构成活生生人物的要素。从这一方面来讲，一个人的一辈子就不是可以粗枝大叶能描述得了的。与其大模大样进行所谓的恢宏述事，不如截取解剖某一侧面，有模有样进行展示，这样的故事与这样的人是不是更切合对人世的诠释呢？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一句颇显意境的话，算是当下古风歌里的经典句子了，但若细打精敲，总还是有点现代人烂斛古词语的痕迹。 过日子，日子就一天天过去了，过得日复一日，回过头来看，像是读一本没有文字的书，思来想去，翻来覆去，每一页都是毫无道理的苍白，似乎读了一辈子柴米油盐，似乎读了一辈子喜怒哀乐，似乎读了一辈子爱恨情仇，够丰富，够回味了，但回过头来翻看，每一页只是毫无意义的苍白。什么都没有留下，因为我们在过日子，把日子一天又一天大同小异地过掉了，过掉了，苍白的日子就这么一天又一天——欢欢喜喜或悲悲戚戚或无动于衷——过去了。 意识到在过日子，一种漫无边际的无力感油然而生。 一草一木，一颦一笑，一生一世，本质上并无区别，可以说了无是处，也可以说含义非常。世上一切都不过是这刹那间的存在，抑或是曾经那刹那间的存在，存在并不代表任何意义，存在又代表全部精神启示。一草一木一荣一枯之中我们可去感受到比人类的恐惧更加深切的悲悯，一颦一笑一时一事之时我们可能感受到比人类的永恒更加恒久的感动，一生一世一起一落之间我们可以感受到比人类的无力更加深切的虚无。 我完全不是个虚无主义者，我贪恋这世俗的荣华，我得到我所得到的失去我所失去的，我因得失而浮沉，不能也无法免俗，也不得不接受这辈子是本无字天书的结局。 我活在当下，心不安理不得地过日子，日子一天天过去，仿佛是在空中坠落，明明知道最终会粉身碎骨，也只能身不由己地任其坠落，坠落……我想，我的灵魂已愿向上飞翔，努力地向上飞翔，我明明看到我的灵魂已欲展开薄如蝉翼的翅膀，而我的身体却依然不可挽回地坠落，坠落，坠落。 我了解这一切，我了解生命的意义和价值存在的形式与条件，可并不能因此改变些什么，日子就这么过去了，惯性使然，我无能为力，我终将不会再记得我曾经欲展还休的翅膀了，因为我不得不在人群中过日子，日复一日地过空白的日子。什么也不会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