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有气无力的下午。外婆做了我最爱吃的辣椒炒肉,我连吃三碗饭,却吃得寡淡无味——上午蹦哒半天饿了而已——我都不知道我怎么竟然就吃了三碗饭。饭后有点胀,我去上茅厕,蹲在坑上拉屎也憋不住力,半天没挤出一坨粑粑来,倒是又出了一身臭汗。我提着短裤子站起来,又觉得还是不拉不爽,尴尴尬尬站在坑上,站也不是蹲也不是。茅房的竖木窗棂上结了一张硕大的蛛网,一只黑胖黑胖的大蜘蛛蹲驻在网的中央,纹丝不动,气定神闲。蛛网也是纹丝不动。
透过蛛网,我看到作业嫂在窗格外菜地里摘辣椒,我和她距离很近,只隔着茅房外那条一米来宽的圹。作业嫂显然没有注意到黑不溜秋的茅房暗处有一双眼看着她,她也许是临时起意摘点辣椒回去,很随意地撩起衣襟装她摘下的辣椒。她衣襟下露出一圈雪白的肚皮,圆乎乎的,裤带松垮垮,上面浮着一圈红内裤,红白分明,没什么美感,但很刺激,我刚拉上来的裤子里立马有了反应。我下意识地想躲避不让她看见我,可我的躲内动作反而似乎惊动了她。她停止了采摘,车转身,一只手仍提着衣襟,小心翼翼地兜住辣椒,另一只手提了提裤带头,掩了掩衣襟下的红白,扭着她蒲扇大的屁股,一步一颤,走了。我呆立在阳光下的阴影里,痴望外面明亮得晃眼的菜地,但晃在我眼前的并不是午后的阳光,依然是那耀眼的一圈红白。
我回到书房时如烈日下的枯草,蔫头蔫脑了无情趣。窗外知了们叽叽歪歪的叫唤声仿佛一阵阵摸不清方向的风,忽东忽西刮过来吹过去,没完没了。桌子上有一本打开的书,我坐下来看,白纸黑字完全没了任何意义,倒是恍恍惚惚看出一圈圈红一圈圈白来,我真想抽自己几个耳巴子。我这么想时,脑袋已掉在手臂上。我没来得及抽自己就已经睡着了。
我想我是被梦惊醒的,我梦见一个女人,一个又高又大的女,泰山一般压将下来,我被压在她的肚腹下无法呼吸。
醒来时,我不由自主地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真的好不容易才从那女人的肚皮里挣出头来。
四周静极了,仿佛这个世界只有我独个儿挣扎着醒来,而其他所有能出气的活东西都还在沉闷中打着瞌睡。我昏头胀脑,半天弄不清东南西北,于是我觉得没有必要让自己清醒过来,何必醒来?还是接着睡的好。我任由我的脑袋往手臂上倒,手臂上积了一层汗水,黏黏糊糊,脸蛋贴上去很不爽利,我用手掌握住手臂揩,我看到汗水在我拇指和食指形成的半圆涌起波纹,波纹过后,我小臂上的寒毛如雨后的小草般一根根立了起来,我把脸贴在刚刚舒展的小草上,惬意多了。还是没有什么东西醒来,全世界都在瞌睡,我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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