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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奔》：转身，是生离，更是死别！ 

文/一页风景 

    “望家乡去路遥，望家乡去路遥。想母妻将谁靠？俺这里吉凶未可知，他，他那里生死应难料……怀揣着雪刃刀，怀揣着雪刃刀，行一步，啊呀哭，哭嚎陶，急走羊肠去路遥……一霎时云迷雾罩，疏剌剌风吹叶落；震山林声声虎啸，又听得哀哀猿叫……啊！百忙里走不出山前古道。 

    总相信，世上一切的相遇，是缘，是冥冥中一双翻云覆雨手，掌控着你我，在特定的时与空，因缘，而遇。 

    “我们那么熟悉，怎么可能还没有相遇？”是啊，我们如此如此的熟悉，为何还未相遇？而谁曾想到，相遇时，你让我泪涟涟。 

    前夜里，无眠的我，偶然与你相遇。近两小时的《夜奔》。一部纯粹的文艺电影，一部很多年前由黄磊和刘若英演绎的电影，一部更像配乐散文的电影，弹着忧伤，奏着悲凉，唱着生离与死别。你让我泪洒衣襟。 

    “我是这样心甘情愿沉迷在一个虚构的世界里，那些戏台上的忠义和情爱。昨天看了《牡丹亭》的寻梦，还是哭了，比起现实生活，我更熟知那些戏曲故事里的人，他们的悲喜冷暖，有时候一句唱词就能让我落泪。”《夜奔》讲着三个男人与一个女人的故事，讲着一个戏子与三个戏迷的故事。“林冲”在寂寞的戏台上唱着“夜奔”，听戏的三个人，为他纠缠着相似又相异的爱恨情感。如果说，在看《夜奔》之前，我对同性恋是未置可否的，我对同性恋只抱着“一切存在皆有其理”的态度，那么，看过《夜奔》之后，我终于明白，同性之间，也有爱情。甚至，同性之间的爱情，有时仿佛弦断之音，那一刹间，心，已然一地碎片，之后，一生孤寂…… 

    “林冲”，不知姓甚名谁的孤儿，在戏班长大，因一出“夜奔”走红，于是人人叫他“林冲”。从小受师傅的性虐，成人的他，不再喜欢异性。黄少天天看林冲唱戏，黄少迷“戏”，更迷“人”。每逢谢幕，黄少约请林冲夜宴，而只有极少的人知道，夜宴之后，两个男人做着常人难以理解的“性事”。黄少是爱着林冲的，否则，面对失去林冲的戏台，黄少的眼中何以流下两行绝望悲凉的眼泪？面对黄少，林冲更多是屈辱和无奈，毕竟，自己担着整个戏班的生存。 

    出国留学多年的少东回国，准备与未婚妻英子完婚。英子从小听戏，拉着对昆曲一窍不通只会西洋音乐的少东听“夜奔”。戏园子的热闹与嘈杂让少东相当别扭，戏刚开锣，便抽身离开。然而，在即将踏出戏园的时候，一声“望家乡……去路遥……”，仿佛少东的魂魄，失散多年，终于附体。“声音从哪里来？它离得那么远，却可以像一根锥子直锥进我的心里。我不知道他在唱什么，可是我竟然听到他胸口一种郁悒和悲愤，那是千军万马化作一滴男儿泪，那是暗夜孤身被弃置在荒野里的悲凉。我能懂。空荡荡的台上，连一块简陋的布景都没有，但那是一个世界，随着他的肢体，他的眼神，我像被催眠一样，接受一切他给我的想象，山路，庙门，月冷星稀的寒夜，他存心要逃。”所有的故事从这里真正开始…… 

    世上爱情，无论同性的，还是异性的，皆有嫉妒。少东恨黄少，因为黄少对林冲的强权束缚；黄少妒少东，因少东对林冲的热爱痴迷。冬夜，少东驾车带着林冲逃离人群，逃离戏台，真像一场“夜奔”。旷野里，雪开始无声地下。车内狭小的空间里，安静的两个男人，无声地微笑。少东燃了一支烟，林冲定定地看着他，说：“你的手，真好看。”慢慢便去握那好看的手。两个英俊的男人对视，空气里，是那种叫作爱情的东西。忽然，少东猛地拉开车门，冲进风雪里，在风雪中狠命地划着火柴。他在颤抖，是的，他需要给予自己勇气，如何面对自己的内心，如何面对这样一种有悖于世俗和常人的“爱情”。 

    少东再次回到车里，林冲已经离去。“林冲、林冲……”少东的声音寂寞地回荡。而这个声音，将不仅仅回荡在这个雪夜，而是永远陪着他，走过那之后，生命里所有的岁月。因为，转身，是生离，更是死别。 

    是的，如果我们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那么，我们就永远不会让今天错过。但可悲的是，我们永远不会在今天知道，明天我们会失去什么，永远不会知道，因为今天，我们这一生，将会失去什么。 

    林冲杀了师傅，流落逃离……少东背着大提琴，再次离开故土去往异国……黄少找到林冲……林冲做着苦力，养活着半残半死的黄少……英子把少东异国的地址交给林冲……林冲偷渡出国…… 

    少东孤独地生活在异国，他的思想，只存在于和英子的通信里。“我独来独往生活在纽约，和家乡失去了联系。只有你，你像是我和这个世界的脐带，读信和写信让我相信，我还在这个随时等待着末日的城市里活着。活着，究竟是不是一种悲哀。我答应你要找到答案，否则，我愿意把我的触角折断，栖身在这里，一辈子。”在唐人街，他偶然听到了收音机里，那熟悉的“夜奔”： “望家乡……去路遥……”寂寞的夜，少东饮着酒，哭了，一种被压抑在胸中多年的痛苦与悔恨，终于大声地渲泄出来。那个雪夜啊，那个雪夜，那句几乎喷出胸口却终未成言的“我爱你”，让我错失了一辈子的你！ 

    林冲因非法移民，关在狱中。1946年，林冲死于医院。1947年，少东收到移民局通知，领取林冲的骨灰。1949年，英子找到了少东。 

    在英子的怀里，少东再次痛哭。而英子终于向自己的未婚夫坦言，自己爱的，同样是林冲。这样的一对男女，可以坦诚地交流彼此思想，交流彼此寂寞的有着未婚夫妻名份的男女，爱着的，竟然都是另一个相同的男人。 

    繁华纽约，安静的墓园。三块墓碑，白发的少东。林冲、英子，另一块是为少东自己准备的。“有人从我身边经过，问我，这块墓地里葬的是谁，我说，一个是我的妻子，一个是我的爱人，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将你（英儿）埋在我们的中间……”我的眼泪喷涌而出。眼前是那一个风雪的夜。这个叫少东的男人，他在岁月里慢慢老去，可是他的生命永远停留在那个雪夜了。这一生，他一直在那个雪夜里奔跑，呼喊。他在呼喊着他的爱情。“那个大雪的夜晚，当我一个背转身，我和林冲，既是生离，也是死别了。这些年，我的梦，始终是在那条雪夜的道路上，无止境的奔跑，或者梦见自己赶赴医院，见他最后一面。握住他的手，对他说出我的爱。” 

    电影落幕了。我的泪弥漫在心中。一整夜，想着我的梦，我的爱情。在我的路上，我真的不想错过你。所以，我想此刻对你说：“亲爱的，我爱你！”

                                                         （引用的文字是电影里的台词和唱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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