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19：本手、妙手、俗手（CHITA.2022.06.08）

这里被包围得水泄不通。曙光女神撕开玫瑰的天幕，持续整夜的侵袭戛然而止。

「这哪？」老刘睡眼初扫四下的透明格子，不免为窗前划过的修长手臂而吃惊。

「打劫！」熊七不耐地用铅笔猛戳斑驳的课桌：「要快，五分种下课了。」（那是涉及肚子的代词，人们雀跃、敲打饭盆，有如一阵乌云冲往500米外的食堂。）

伴随年龄的增长，老刘发觉到这种知识：秘密之外另含秘密、时间之内另有时间，所以，注意力的褶子另外地埋脏新的注意力。

「苍茫的失神，宛如挂碍的入定——没劫材了。但我、不、认、输。还有妙手。」

筹码押上之後，桌前的所有人都後悔。这样子显得非常不专业。手心的武器满是汗水，隐蔽的杀手在驾车巡回。三百六十一座小城的月光笔直地倾泻在顿然安静的第一中学的课堂，不安世事的学子们正莎莎写笔记、老师在奋力地讲课，熊七倒转在课桌、以古怪的姿势端详画里的疆场，和对面板凳上刹那里回魂而至的老刘。

「抬不起来！」老刘放在夏日窗前的右手重如万金，血管肿胀的时间就浮现出蠕动的、紫色的蚯蚓。这目光的审查的蝌蚪与文字，裹挟着南方江水的味道、正把围城之外的尸骸冲卷，最初纠缠在藻类与珊瑚的妥协之地、但迅速便为时过境迁的喘息的江流送走。

显然，这正午阳光照耀之下的手、正变得庸俗，且以越来越庸俗的方式在实现凄切的美学。俗手是一具自我的乌托邦的禁止、它在时间的拖延症的迷人世界、在往後的日子里愈发地悠远与绵长。

熊七下棋，好似针对非确定性建模的回味/嗅探，因为他刚学下棋，但立刻展现出令旁人讶异的技术的热爱。这种投入具备某种无情的杀伤性，三十年前就深深地震动了年幼的老刘。前者的目光有如两根尖长的铁锤，无声地拍在桌上的妙手：砰砰！指关节、淤血、蚯蚓、和珊瑚，这只右手就像新出笼的韭菜包子、青春的少女一般迅速且丰满地壮大。

俗手和妙手是同一种东西，因为彼此不分。

而我的本手不在身边、不在身边。

他们飞翔在窗外的十万公里之上、只听见划破长空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