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女苏青

文/王真光

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在上海文坛有一位与张爱玲齐名的女作家苏青，被誉为“民国才女”，创作了大量文学作品，是最负盛誉的女作家，红极一时。因婚姻变故而成为作品主题，有《结婚十年》、《续结婚十年》、《歧路佳人》等代表作。

张爱玲曾说：“即使从纯粹自私的观点看来，我也愿意有苏青这么一个人存在，愿意她多写，愿意有许多人知道她的好处，因为，低估了苏青的文章的价值，就是低估了现在的文化水准。如果必需把女作者特别分作一栏来评论的话，那么，把我同冰心、白薇她们来比较，我实在不能引以为荣，只有和苏青相提并论我是甘心情愿的。”

可见，苏青是怎样的一位女作家。在文学创作上有其不平凡的成就，但在人生的道路上又有坎坷艰难的际遇。

苏青（1914-1982），浙江宁波人，本名冯允庄，出生于浙江宁波的一个书香门第，在家庭氛围的熏陶下，苏青从小学就优秀，文采出众，经常在校刊上发表习作，被誉为“天才的文艺女神”。

年长后，果然成为当代的作家。1933年考入国立中央大学外文系，肄业移居上海。1935年，为抒展妇女苦闷，创作散文《产女》投稿给《论语》杂志，是为创作的开始。 40年代成为以文为生的职业作家，作品主要发表于《宇宙风》、《逸经》、《古今》、《风雨谈》、《天地》等杂志。  

1943年，长篇自传体小说《结婚十年》在《风雨谈》连载，一时被视为大胆女作家。这部小说的男主人公徐崇贤，结婚第二天就和寡妇调情，把妻子当成满足自己欲望的工具，毫不顾惜她生儿育女持家之苦，堪称人神共愤。小说的女主人公苏怀青则是一位温柔、善良的母亲，为了孩子她选择容忍薄情寡义的丈夫，同时不放弃对独立生活的追寻。因为故事矛盾尖锐、冲突不断，又非常贴近现实生活，作品一经刊载，便引发了强烈反响。第二年，《结婚十年》单行本出版，半年内居然再版了9次，可见其受欢迎的程度。 到1948年底，《结婚十年》重印18版之多，一时洛阳纸贵。张爱玲曾说：近代的作品最喜欢苏青，踏实地把握住生活情趣的，苏青是第一个。

除了通过自传体小说讲述婚姻爱情经历，苏青也现身说法，为困惑中的女性群体解决心理问题。她曾在《再论离婚》一文中说：“我相信就是爱孩子也必须先自己维持生存，否则自己连生存都不能够了，又拿什么去爱他们呢？”

苏青讲的这些道理，在当代人看来都是简单易懂。但在当时的人们看来，绝对属于先锋言论，而苏青无异于女性的意见领袖。

1947年，《续结婚十年》出版。小说的内容为女性涉世而终遭幻灭，写男女情事大胆；文学风格为实录通俗的故事品格，但俗中又带有隽逸。苏青还写作了大量散文，结集为《浣锦集》、《涛》、《饮食男女》、《逝水集》。《浣锦集》一版再版，乃至印了十几版，此外还有长篇小说《歧途佳人》。苏青作为三四十年代海派文学女作家的代表人物，上海文坛最负盛誉的女作家，不仅创作了大量文学作品，同时进入出版界，曾主办《天地》杂志，创办《小天地》杂志及四海出版社。抗战胜利后，以落水作家罪名被传讯。1949年后留居上海，担任芳华越剧团专职编剧。曾编写《江山遗恨》、《卖油郎》、《屈原》、《宝玉与黛玉》、《李娃传》等剧目。

在女作家中，苏青前半生备受欺凌，以坎坷拼搏换来的，却是后半生的凄凉。她以自己失败的婚姻经历换取到文学事业的成功。如果生在别的时代，苏青或许可以成为励志女性的杰出代表，但身处乱世的她，却饱受争议。

苏青是才女，20岁弃学嫁人，灾难性婚姻成就骄人事业却晚景凄惨。1935年，21岁的苏青带着刚出生几个月的女儿，向丈夫李钦后索要生活费。李钦后不仅不给钱，还打骂她。

民国时期，在上海沦陷区职业女性的谋生异常艰难，为了生活，苏青到处找工作，然而都无果而终。无奈之下，苏青想到了写文章投稿。当时上海滩的报刊业非常繁荣，各大杂志都急需优秀稿件，而苏青认为，自己有写稿的实力，便把自己婚后的切身感受细致地书写在《产女》一文中，投给了林语堂主办的《论语》杂志。文中有这样的语句：“古国古礼，无子为七出之一，为人妻者，无论你德容言工好到怎样程度，可是若生不出儿子的话，按理据法，就得被丈夫逐出去……”

编辑陶亢德收到文章后，觉得此文针砭时弊，锐气十足，便改名为《生男与育女》予以发表。

苏青拿着5元钱的稿费，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地开启了写作之路。她陆续撰写了《我的女友们》等文章，剖析自己目前面临的困境，表达身为女人的困惑与无助。

虽然文章写得酣畅淋漓，但苏青的境遇并没有发生太大的改变。之后几年，苏青一连生下了四女一男，丈夫不给钱，生活更加困难。1942年，与丈夫李钦离婚。但离婚的代价是高昂的，苏青从此失去了丈夫和孩子，生活彻底没有了着落。无奈之下，她只能重新选择卖文求生。

1942年，苏青在《古今》杂志上发表了《论离婚》一文，文中她提出这样的观点：“男人即使拈花惹草，也不会轻易选择离婚。毕竟离婚不是一件体面的事情，何况糟糠之妻好歹服侍自己一场，再不济也可以管家带孩子。”

这篇文章，让苏青得到了汪伪政权上海市长的陈公博的欣赏，帮她安排了一份工作。不过这份工作苏青只做了3个月就辞职了。

在四十年代，苏青不但是小说美女作家，同时还担任过上海特别市政府专员等职，与周佛海、陈公博关系非同一般，《天地》的创刊与发行便受到他们的资助与支持，也就因为这事对她的后半生埋下灾难性种子。在解放初期被称作"文化汉奸"受到攻击。1955年被捕入狱，两年后出狱，但后面多年被抄家批斗，直到80年代初拨乱反正，苏青才重见天日，但她的人生却已燃到尽头，凄凉的结束后半生。

除了通过自传体小说讲述婚姻爱情经历，苏青也现身说法，为困惑中的女性群体解决心理问题。她曾在《再论离婚》一文中说：“我相信就是爱孩子也必须先自己维持生存，否则自己连生存都不能够了，又拿什么去爱他们呢？”

苏青讲的这些道理，在当代人看来都是简单易懂。但在当时的人们看来，绝对属于先锋言论，而苏青无异于女性的意见领袖。

尽管已经在上海文坛拥有了一定的知名度，但苏青在以男权主导的社会里，仍然承受着巨大的生活压力。一旦稿子被拒绝，收入就无从谈起。所以，她决定亲自办一份杂志。1943年10月份，在陈公博、周佛海等人的资助下，《天地》月刊在上海挂牌开业，苏青正式由女作家逆袭成为杂志的主编和发行人。

虽然生意做得不错，但因为从不以“改造社会”为己任，也不把自己的作品写成教化大众、指导人生的范本，再加上和陈公博、胡兰成等人的复杂关系，苏青有了政治污点，这也导致她的后半生吃尽了苦头。

抗战胜利后，苏青被调查、审问、关押，找不到工作，《结婚十年》受到审查，被书报摊主们退回。浩劫期间，苏青家被抄，人被斗，造成肺病复发，日趋严重。到了晚年，苏青和女儿、外孙挤在10平方米的旧房子里，生活潦倒不堪。

苏青在写给友人的信中这样表达自己的感受：“我病很苦，常常失眠，只求早死，死了谁也不告诉。”

1982年12月7日，身患糖尿病、肺结核的苏青，伴随着心灵的创伤和经济上的拮据，与世长辞，享年69岁。她的灵堂没有哀乐和花圈，送行亲友不过四五人，一代才女，凄凉落幕。

去世两年后，苏青被恢复名誉。然而逝者已矣，扬眉吐气的喜悦，苏青再也感受不到了。

苏青的经历是惨痛的，长久的贫困和被欺凌的经历还是影响了她的选择和判断，和汪伪政权的官员密切来往，也是她后来名声不佳的原因所在。但苏青在逆境中坚持读书写作，从不肯放弃自救的抗争精神，仍然值得肯定。她笔下描述的女性困境，也会引发读者的深思。

2023-1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