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楼的钟声(9)

（小说）

文/ David T. K.Wang

十三

王枫凯等了几天，没看见张美光那里传来什么信息，他失望了，觉得人家根本没看上自己，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多情。

吴运泰问他：“怎么样了？有进步么？”

王枫凯说：“什么进步？人家看不上咱，单相思，不谈了。”

吴运泰说：“你怎么知道她看不上你？她给你说了？”

王枫凯说：“没有。”

吴运泰说：“你看！这都怪你，你得主动上去，男女交往，多是男方主动，也有女方主动的，那是少数，女士脸皮薄，羞于开口。所以，男方要主动。”

王枫凯说：“主动，怎么主动呢？”

吴运泰说：“你真笨到家了！主动就是——”

吴运泰用了个“附耳上来”的姿式如此这般地对他说了，最后又叮嘱一句：“别忘了在书里夹上一封信，这是关键。”

书里夹信，是吴运泰同胡士媛用过的老办法。王枫凯开窍了，便去借书。借什么书呢？斟酌再三，借了一本《少年维特之烦恼》，接下去就是写信了。

王枫凯虽然国文学的好，但这封信却让他费了脑筋。他挖空心思写了一封无头无尾的信。所谓无头，就是开头不写名字，结尾也不写名字。信的内容如下：

“我爱月亮，如水的月光洒在地上，像银河落地，显现出牛郎织女鹊桥相会。月光向人间传送了无限深情——I love moonlight！永远永远！我愿拥抱月光而眠，我愿与月光同赴万水千山，在新天地里戴上幸福的光环。无论遇到何等狂风暴雨，都不能阻止我向前的脚步。因为我知道，月光会与我同行，给我力量和勇气，这是人生的最美好的愿望。”

王枫凯打了一个草稿腾抄在一张信纸上，信纸也是精心挑选的，是印着粉红色玫瑰花的信纸，折叠起来夹在书里，放进口袋里，好在书不太厚。他揣着书，每天在南大门的小旁们等着。一天两天三天都没戏，然而应了那句古话，“功夫不负苦心人”，也是天随人愿，那一天，王枫凯真的等到了张美光，更绝的是，张美光一个人从女生宿舍走出来。

小旁门“偶然”相遇，张美光吃了一惊，王枫凯当然是有备无患，但不知怎的，他装进口袋里的书突然掉在地上。张美光也因此止住脚步。王枫凯看了张美光一眼说：“这书……”，连忙躬下身检书，站起来拍打拍打书，说：“刚借的。”张美光问：“什么书？”王枫凯把书递给她。张美光看了看书的封面，王枫凯问：“看过么？”张美光摇摇头。王枫凯说：“你拿去看吧！”张美光说：“你还没看……”王枫凯说：“你先看，看完还给我就是了。”于是，张美光收下了书，两人作别。王枫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情甭提多舒畅了。

十四

王枫凯是哼着小曲，跳跃着回到宿舍的。躺在床上，两手交叉放在脑后枕着，望着天花板在想：他能看几天呢？书不厚，三天差不多。想着，想着……竟睡着了，直到王式学喊他吃饭才醒。

三天过去了，不见张美光还书，却收到了一封信。是张美光来的信？王枫凯想，写信了，这比还书更好。信封上没写发信地址，他连忙拆开看。信上也没有抬头，内容却不是张美光的话，全篇是王枫凯这几天的活动情况，哪天哪时，王枫凯去了哪里，见了谁，整个行动记录，信末署名“路人”。看了信，王枫凯害怕了，有人在监视自己。他想：能监视自己的只能是同班的人，别的班不可能如此了解情况，但班上是谁呢？没和谁结仇呀，他把班上的人一个一个数了个遍，没找出可疑的人。他没敢对别人说，但这事像一块石头压在心上。

又过了两天，张美光还书了。王枫凯打开书，果然有一页折叠起来的纸，展开看，上面只抄了一首唐诗：“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王枫凯看着诗笑了，这是王维的一首诗，意味深长地寄托情思，是好诗啊，她用这首诗传达的情意很明白了。但是，这是否是王枫凯个人的看法呢？这有待于未来的事实来证明。

也是天意，那天晚自习后，王枫凯负责清理教室，他发现张美光坐过的课桌上有一本书，拿起一看是《赞美诗》，她可能忘了拿，便收起来。

王枫凯就此事向吴运泰请教。吴运泰说：“好机会来了，你不是老想去她家么？拿着《赞美诗》不就进去了么？”

王枫凯真的想去张美光家，也到北关外大街11号门前看过，那两扇黑漆大门他不敢迈进去。如今听吴运泰点拨，便决定前去。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