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边的这幅油画,来自于“知青油画展”,题为《雪地撅黄豆》。哎呀!这不就是
当年的我吗?这不就是芳吗?这不就是萍吗?她就是我们当年在东北的伙伴哪!
头戴东北的貉子皮帽,身着黄棉军衣,脖子上系着紫红色的大围巾,戴着棉手套,拿着镰刀,这就是我们那时的打扮,也算是一身戎装了,现在看看也满英武的。
这是我们这一代人独有的青春,苦涩的青春。
不远处的房屋,就是我们在兴安岭的家。这幅油画的整个画面就是我们插队生活的真实写照,我想此画的作者一定是亲自参加过“雪地橛黄豆'的“战斗”的。今天,我在这里称“雪地橛黄豆”为“战斗”,一点也不过分。
站在皑皑的雪地上,马上就要去出征,我们的“战场”就是被大雪覆盖的黄豆地,我们要在雪地中把黄豆抢收回来。
清楚地记得,1972年的那场雪来得特别早,又下得特别大,几百垧的黄豆地来不及收割,全被那毫不留情的大雪覆盖住了。生产队动员了全部人马,能上山撅豆子的人员全力以赴,打一场硬仗,要与天斗,与恶劣的自然条件斗,夺回被捂在雪下的黄豆。
山里的雪特别的厚,深一脚浅一脚来到黄豆地边,我们看到的是:在茫茫地雪里露出的黄豆秸的尖尖角,已经分不清哪是垄,哪是沟了。撅豆子的人们一字儿排开,投入了战斗,抓住露出雪面的黄豆棵子把手探向底部,镰刀插入雪下,贴着地面割下一棵棵的黄豆秸来。平时我们管割黄豆叫“撅豆子”,但这次的雪里撅黄豆,用“抠”字来形容是最恰当的,那一棵棵的黄豆秸,确实是我们用镰刀从齐膝盖深的雪地里一棵棵地抠出来,一棵棵地抢出来的。
回头看看身后,被我们从雪地里抠出来的黄豆秸一堆堆的,心里很是高兴的,一年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要知道,这些大豆可是我们生产队的主要收入啊。
脚上穿的棉胶鞋半天下来早就湿了,棉手套也湿了,一连几天的雪里抠黄豆,却没有一个人叫苦。如果不是亲历,这么严酷的环境,是常人所不能想象的。
干活口渴了,身上背的军用水壶里的水冻住了,没法喝了。实在渴得难熬,用镰刀挑一点雪来润润喉咙,一不小心镰刀碰到了嘴唇或是舌头尖,马上就会被粘下一块皮来,顿时鲜血就渗出来了,生疼生疼的。(注:低温下铁器碰到皮肉会把皮粘下来)
中午休息,回到窝棚,赶紧脱下棉胶鞋与棉手套,放到窝棚里的两个大铁炉子上去烤,顿时,大铁炉子的上面立刻就挂满了一圈的棉手套,炉子下面的地上摆满了棉胶鞋。下午出工了,戴上没有干透的棉手套,登上没有干透的棉胶鞋,继续在雪地里抠黄豆。
晚上,漆黑的窝棚里,大铁炉子里的火烧得旺旺的,炉子的四周都是挂着棉手套与摆着的棉胶鞋。一连干了几天,不少人累病了,不少人累得趴下了。
在山上撅豆子的日子,蔬菜、粮食的供应也不充足,队长下令:“毎顿每人两个馒头”,菜是冻白菜熬的汤,每人一碗。
如此艰苦的劳动,如此艰苦的生活,我们没有叫苦,在农村插队三年多的我们,已经成了生产队的主要劳动力,没有了上海城里姑娘的娇气,可以说是“脱胎换骨”了。
有了那几年在农村的艰苦磨练,回城以后虽然也遇到了很多的困难,但我们有了插队的经历,有了插队这碗酒垫底,还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的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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