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石家庄的毗卢寺水陆壁画，我认为是明代水陆壁画队列式构图中的最佳杰作，其实，在毗卢殿现场看壁画很难看仔细，大殿内光线黑暗，有围栏隔离，高处壁画望尘莫及，允许参观的时间又很短，这些因为要保护壁画，都可理解，但必须亲身感受一下水陆壁画的现场整体氛围。好在河北博物馆和毗卢寺完成了对水陆壁画数字化复原工程，用6000余张照片拼接复原了壁画的全景图像，2018年对外公开展示高清晰复原壁画，可惜我没赶上，此后天津展和太原展都没有去，只能在网上看一些照片，书画纵横网的介绍比较详细，在大炜的行一空间听过张永波老师对壁画的讲解，总算对毗卢寺水陆壁画布局有了初步了解，先对壁画有关问题做个记录，等待有机会去一睹粉壁丹青--毗卢寺壁画艺术展的风采

1、毗卢寺为第四批国保，毗卢殿内水陆壁画的时间点为1535年之前，没有找到明确的时间证据。面积120平米，榜题120多处，人物500多人，最大特点是壁画上人物体型都比较大，0.6-1.2米之间，这么多神仙小鬼都要露出大脸和身段，给画面布局结构造成很大困难，画师们完美地解决了这个问题，巧妙地利用画面上所有的空间，虽然有队列和上下层的限制，但画匠利用了现代摄影师拍摄集体合影的布局技巧，通过上下穿插，左右错位，补余空缺的积极排位，让每个参加合影的神仙小鬼都展示出自己的特点，形成壁画中人物形体的密集恐惧症，这也是毗卢寺水陆壁画版本最绝的地方，可能难度太大，后代水陆壁画再也没有效仿的实例。

    2、关于十大明王的布局，毗卢寺北壁没有出现正位神祗，最高神位是十大明王，位于北门两侧，形成两个五五队列，以释迦佛和弥勒佛为中心各带四大明王分布四隅，可能是密教的一种曼荼罗，北壁东侧的弥勒佛五人明王组还能找到熟悉的菩萨，有地藏、观音、普贤和除盖障，这种“器”字形的五大明王组队，在日本寺院保存的立体五大明王布局中有类似的队形，可以形成互证。这种队形比永安寺一字排列的明王队形更符合佛教密教的仪轨，所以，毗卢寺水陆壁画的版本比较早。而明王榜题名称与图像对位佛教含义还搞不明白。

     3、十六罗汉，毗卢寺水陆壁画采用的十六罗汉的图像，没有使用明清十分流行的十八罗汉的体系，况且十六罗汉的图像也比较高古，这个是早期版本的信号之一。

    4、关于关公和二郎神对称出现的解释，在毗卢寺水陆壁画的主界面，也就是东西山墙，处在“C”位的除了大菩萨像以外，就是关公和二郎神的对称组合，两位民间人物成为壁画中最抢镜的神仙。二郎神的黄衣儒雅，关羽的绿衣盔甲，守护在壁画进门端第一的位置。可见其重要性。二郎神的榜题是“清源妙道真君”，这是宋代的封号，这里没有使用元代以后的封号，比如昭惠王，英烈昭惠灵通显仁佑王，而是用比较远的宋代封号，也是早期榜题文字的信号之一。我以为二郎神和关公一对CP的出现，与24诸天组合有关，在山西佛头寺24诸天壁画榜题和铁佛寺24诸天彩塑中，最后两位对称诸天都是关公和二郎神的组合，这是明代24诸天的组合形式之一，增加的四诸天为那罗延、迦毗罗、关羽和二郎神，与典籍记载中的24诸天完全不同（紧那罗、雷神、紫薇大帝和东岳大帝），但是有实例互证。24诸天的最后两位守候着水陆法会内坛的结界位置，这个位置很关键，是与南墙壁画中冥府地狱的分界线，由24诸天护法也符合佛教的仪轨，在这里关羽和二郎神加入诸天行列已经有明显的暗示，以上是个人意见，至于关公后来怎么当了佛教的伽蓝护法，把二郎神甩了，与韦陀竞争，就搞不清楚了。

      5、关于榜题与图像不符合的错误，最明显的是四大天王的榜题，北壁西侧有两位天王像，榜题为“广目增长天王”，西方广目天王很正确，玩蛇的图像，南方增长天王就错了，图像是北方多闻天王，托塔持幡的造型，就是北方托塔天王，这个错误太明显，对毗卢寺榜题与图像对应严谨性提出质疑，肯定存在其他的错误。

      6、关于天龙八部，位于北壁的东侧和西侧对称的位置，两侧的榜题位置出现了明显的差异，我认为东侧榜题位置比较准确，天龙八部有三位神仙，不包含排在三位之前有一位大菩萨，他有自己专门榜题，文字空缺，需要说明的是，毗卢寺水陆画中天龙八部地位较低，图像没有头光，而大菩萨有头光，西侧榜题位置与东侧不同，天龙八部标注在对称的大菩萨之前，这样造成大菩萨也是天龙护八部的成员，问题来了，大菩萨有头光，其它三位没有头光，地位明显不一样，所以我认为，东侧榜题位置是正确的，天龙八部不包括大菩萨像。东侧三位与西侧三位对等，我在西侧罗汉群后面又找到两位没有榜题的神仙，列入天龙八部正好组成八位，形成完整的天龙八部队列。而两位对称大菩萨应该是诸天中的神位，假设为大辩才天和坚牢地神。

      7、诸天图像，这是我最关注的主题，毗卢寺壁画北墙找到十七尊诸天像，看资料说早期诸天像是十六诸天，后来加上日光、月光、龙王和阎王形成20诸天，再后来变成24诸天，24天的版本也不一样，所以，我猜毗卢寺是早期十六诸天加上一个龙王的版本。同时也在24诸天的演变过程中。《金光明忏法》别撰《斋天科仪》中被尊为正宗24诸天，在寺院早期遗存中并不多见，反而是没有统一的诸天名称是常态。毗卢寺诸天榜题文字有，大梵天、帝释天、持国、增长、广目、多闻四大天王，摩利支天、菩提树天和河利帝母（鬼子母）、韦驮尊森杀碣帝（2人组）、金刚密迹（2人组）、毗沙大罗天（吉祥天）、娑伽龙王；其中韦陀天的CP森杀碣帝假定为摩醯首罗天，而金刚密迹的CP假定为散脂大将，这是涵盖了十四个诸天外加一个龙王，缺大辩才天和坚地牢神，正好在天龙八部前列有两位无名的大菩萨像，正好与大辩才天和坚地牢神对应，形成十六诸天的完美组合，外加一个龙王。当然，这些只有13诸天个榜题被确认，其余四个是猜测。网文介绍，南宋绍兴神焕撰《诸天列传》，乾道九年（1143）行霆又撰《诸天传》。设诸天供有十二天、十六天、二十天、二十四天、三十三天不等。只能再次说明，壁画选用的版本比较早期。

关于毗卢寺水陆壁画，还有很多有趣的关注点，比如主病鬼王五瘟使者和十代名医是邻居，等等，期待参观粉壁丹青--毗卢寺壁画艺术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