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夏到呼和浩特避暑扫古迹国保，根据斯飞小程序查询列出附近12个国保目标，第一个就是万部华严经塔，呼和浩特地区第一个上国保名单的文物，也是排名第一的文物。这个塔的名声很低调，我也算看了五年的古塔，很少见到对该塔的赞美，反而是呼和浩特市内五塔寺的金刚座舍利塔的名声比较高。

在现场看了这个辽塔的外观，感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高度和外形中规中矩，各种数据表示这个塔在阁楼式砖塔中位列前茅。我最大的遗憾是没有登塔。回家查看这个塔的有关资料，发现万部华严经塔的独特之处不在外表，而是在塔的内部结构，综合来说，万部华严经塔是辽代阁楼式砖塔中的佼佼者，本来辽代阁楼式砖塔很少，屈指可数，比较有名塔，仅有庆州白塔，涿州双塔、北京昊天塔、天开塔等，从外观讲，庆州白塔排第一，但是没有登临步道设计，只能从外部观看朝拜。而万部华严经塔，从外部参数排名第二，内部登临通道排名第一，层层升高，在顶层形成塔内巨大的空间，真正的空中楼阁寺院。原塔外部也有木围栏设计，每层都可走出塔远望，形成垂直的塔内佛教供奉体系，这是任何现存辽代砖塔所不具备的供奉空间，这是向伟大的应县木塔内部空间致敬的砖塔，有独特的佛教建筑意义。

   辽代砖塔在外形上高大俊秀，塔身上的佛教造像是最大的特色，万部华严经塔也不例外，在第一层和第二层八个外面上分布着30多幅高浮雕造像，规律性很强，第一层八面为四门四窗，四门为二真门二假门，每个门两侧为赤脚力士像，手持武器，比如金刚杵、长戟和长剑，而四个假窗两侧为协侍菩萨，假窗上沿中心有一尊小佛像，猜测代表四方佛的位置，同时与塔心室供奉体系位置相对应，是一种巧妙的内外造像呼应关系，这种关系因塔内供奉体系的缺失而无法证实。第二层也是四门四窗，门两侧是穿铠甲的护法武士守护，与第一层的力士像有所区别，这些武士像被专家成为天王像，四个门有八位天王，手持武器也各不相同，长短不一，因为风化严重无法一一辨识。而四个假窗两侧是八位大菩萨，比第一层的协侍菩萨要端庄大气，这些天王、力士和菩萨造像都神态飘逸，有唐代的顶级艺术之范儿，是万部华严经塔的佛教艺术的美术遗存，塔内造像体系已无存，据说须弥座壶门神兽雕像可以与觉山寺塔相媲美，也有五方佛的坐骑雕像，可惜也是无法证实。

   关于万部华严经塔的建筑结构，没有搜到专业的文章，特别是内部空间结构的介绍，几乎是空白。中式营造的公众号上有一张截面图，可以简单看成是双筒结构，严格说是双八边形筒结构。唐代的砖塔内部多是空心筒，俗话说跟大烟筒一样，内部可以设置木质分层和楼梯装置，这些木质楼梯没有实物样本了。而唐代以前全部灭失的佛教木塔，才是佛教建筑的主流，早期木塔已没有任何实物标本，现存唯一最早的木塔实物样本就是应县木塔，与万部华严经塔是同时代的伟大建筑。

早期佛教木塔内部供奉体系也可能是砖塔的仿制目标，唯有万部华严经塔做到了，顶层巨大的空间如天空中的寺院，而这种内外兼修的砖塔很难做到两全其美，楼阁式砖塔因内部空间的设计而增加了建筑难度，存量极少，后来基本被更稳定的结构所替代，比如实心的密檐式结构，少数能登临的砖塔也是空间极为狭小，仅仅为了登高步道而设计，根本无法展示塔内的供奉空间，后来采用塔心柱式的砖塔结构，彻底没了塔内多层空间。所以，万部华严经塔是珍贵的样本，有文章说该塔的1-3层设计有缺陷，回廊高于平座，砌筑有立砖，局部强度低，而四层以上非常合理，与木构配合形成科学的承载结构，用材和施工规范，兼顾采光，达到辽代砖塔设计的顶峰。虽然塔有点倾斜，依然是呼和浩特最早的高大建筑物，千年俯瞰着大地。

关于万部华严经塔的斗拱设计也有特点，比较明显的是华拱头上的锯齿线，这是早期木构的加工痕迹，用砖雕非常写实的表达出来，斜拱和鸳鸯交手用法也常见。另一种说法是斗拱不仅是装饰，也参与了平座层木围栏的承重结构，仔细看第三层华拱是木构，可惜，没有了上面的围栏实物。这个塔也被专家称为砖木混合塔，在砖塔内部加了多层的木构网筋，可能也包括伸出塔身之外的木围栏，木构材料成为辅助部分，这是砖塔建造中的过渡阶段。

总之，万部华严经塔（高55.6米，底边长56米），是一座八角七级杰出的辽塔，国二的身份也实至名归，我后悔来晚了，现在已禁止登临一年有余。辽代的可登临的阁楼式塔是凤毛麟角，有空中多层供奉佛殿设计的唯有应县木塔和万部华严经塔，两个塔同时期建造，木塔是塔界的魁首，无与伦比，名扬天下，万部华严经塔是仿造木塔的建筑，因外观普通又中规中矩而深藏功名，没有被古塔爱好者和旅游宣传所重视，以该塔的阁楼式，内部多层大空间，塔身佛像雕塑，可登临远望等优势，该塔具有所有砖塔的优秀元素，综合上述四项功能在辽代砖塔类排位前茅，特别是空前绝后的第七层空中寺院。只是，现在是看脸的年代，外观没有惊人的特点，内涵丰富也没用，何况塔内部佛像系统的灭失、与周围环境的配套差（不能融入呼和浩特的城市环境），注定该塔不会跻身一流古塔的队伍，不会成为一座城市的名片。

   下篇，呼和浩特的十二处古迹汇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