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份的北京伽蓝寺之行，动力来源于石窟妹的那篇关于法海寺的博客，厚重的山门让我有亲手摸摸的愿望，当全北京笼罩重度污染的雾霾之中,并伴随着节日前悸动彷徨不安的征兆中，我选择独自游荡在几乎无人的法海寺，感受千年白皮松和黑暗中最古老佛教密宗壁画宣示的隐喻。

    在大雄宝殿里待了两个小时，前后听了两个资深讲解员的解说，第一个是我没拿手电筒而溜进去的，跟在貌似来自寺庙上级检查领导的后面听讲解，讲解员非常写实，非常卖力，除了壁画之外，还附带很多民间历史传闻，当他讲六牙白象绘画中的眼泪和吐纳的气流时，领导的陪同才发现我这个黑暗中的外人，想把我赶走，我赶紧说了网上佛经中白象传奇的故事，领导默许了我的存在，在最后领导检查安全的时候，我还提出进门隔光的挡板是简易的木板，不利于防火，可用玻璃和金属板做隔断的建议，领导嘻哈了之。

    第二个讲解员倾力陪同一位有投资潜力的女居士，我正式得到一个按一次只能亮30秒的手电，我夸那个解说员面相如罗汉，几个回合了解他有极高的绘画才艺并有极高的佛缘，首先他带着女施主礼佛，听语气女施主与讲解员相识很久，相赠过临摹的壁画，他们能一起背诵《心经》，并以《心经》宣示壁画佛教的含义，我默默地听了全程。

    我对佛对画都是外行，只是想看这600年世界珍宝壁画的热闹。家里的墙壁过几年就要粉刷，孩子儿时在墙上的涂鸦几年就消失的无踪迹，可这600年前集中全国最优秀的工匠和最高档的颜料的传世之作，完整地在土坯墙上保存下来。艺术价值最高的北墙壁画，精细的工艺根本不可想象是一幅绘画作品，我以为更像是一副犹如在金属板上的凹凸打磨形成的精湛工艺品，是那种只有佩戴在皇族身上的首饰那样细腻的传世工艺品。这种在黑暗中，在手电光中，在土坯墙上展示出来的绝世艺术品，怎么就埋汰在杂乱的翠微山沟中，想起进山口杂乱的出租屋和遍地的垃圾就郁闷。

    从北墙壁画中看到一些钉子孔，拨出钉子时带出墙壁绘画的皮，露出类似土坯的底层，黄土的颜色，整体墙也有开裂的痕迹。寺中展览解释说，这底层墙叫地杖层，粘土参加羊毛用米汤搅拌上墙，这是保证六百年不毁的基础，其次是矿物质染料，保证色彩不褪色，真了不起，现在刷个外墙涂料几年就退没了原色，那些急功近利的政绩工程如何会成为时代的经典，只有心如静水的高人才能创造传世的杰作。

    通过佛经绘画的讲解，菩萨像和20诸天的壁画是顶流，而很少提及的是两侧墙的《佛众赴会图》，虽然艺术价值是最低的，但因为有唯一人间世界的描绘，比较世俗而贴近我们现实生存的社会，佛画上部分描绘说是众佛去听法会，经过人间的上空；下部分是描绘人间风景，原设计这部分人间景色是十八罗汉雕塑的背景墙，人间的罗汉在朝拜天上的群佛，现在罗汉雕塑没有了，反而突出了人间美景，树石山泉大幅花卉，梅兰竹菊，牡丹、莲花、芭蕉等佛教义中的植物和生活常态中的植物各具形态，形象逼真。我的凡眼观看，总以为是众佛羡慕凡间的景色，约好了一起来踏青春游，好一幅众佛旅游图。

    我奇怪这里没有强调唯一崇拜，众佛强调的也是平等的意识，极具意义的是这些组团去踏青的众佛，这些主持宇宙的高层领导们乘着龙云来到凡间山野，真的群分三拨，四菩萨，五方佛，六菩萨，组团出游，按群分类，与人类社会一致，这是壁画题材对我的启示，要不就是众佛为了方便分拨斗地主，打麻将，参加了各种微信群，分群组织旅游，这真不是我等妄加揣测的隐喻。

    另一奇怪是绘画中唯一人类的居住痕迹，是竹子编制的篱笆门，山野间的竹篱柴门，是隐喻着一种边界，还是佛教中的范围不可而知，但佛画中常有竹林精舍的情景，代表着佛教的起源地的联想，对佛教还在传承的中国而言，竹子及竹制品极具南方地域特色，代表生生不息的传承。

网上1935年法海寺老照片，塑像最后的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