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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不动是小概率,所以,期货市场买卖的是看涨和看跌的预期,由于难以判断涨跌在何时发生,所以,时间就有了价值,涨跌的不确定性越强,时间的价值就越高。中航油的主营是油,集团旗下91家机构每年需购买500万桶,于是就有了一项衍生交易业务叫套期保值(hedge),有时也可译为避险。索罗斯先生的量子基金被称为避险基金(hedge Fund),主要做的是外汇的套期保值和投机业务。期货市场上的玩家彼此博弈时间和判断,不是你赢就是我赢。当陈久霖把单量做到520万桶的时候,他在市场上已不是小投机商了,其一举一动均在对手的关注之下,中航油账户已经是众矢之的。
强大的利益会驱使越来越多的对手单向做多,直至中航油平仓,这已经是一个无底洞。如果集团公司真的再给陈久霖2.5亿美元,这2.5亿也会赔光,除非你有足够的财力打败所有的对手。期货市场上有一句行话:看住赔的才能赚。行家给客户操盘的时候总是先问能赔多少。投资有三个境界:一是道听途说;二是看图识字;三是风险管理。陈久霖以看图识字的水平挑战期货高手,这已是命定的败局。他以为石油价格多年盘旋在30~40美元一桶是市场趋势,其实,他错了。价格之所以盘旋在这一区间,一方面是由于市场供求,另一方面是由于期货市场上高手环伺,没有把握和实力无人斗胆单边下大注。
金融市场和产品市场不同,买卖双方交易的不是价值和使用价值,而是预期。在预期的背后是人性中的两个行为缺陷:一是贪婪;二是恐惧。买的人是因为看涨,背后是贪,卖的人是因为看跌,背后是怕,所以,智者由于贪婪而变得愚蠢,蠢人由于恐惧而变得聪明。制度化的风险管理就是要通过流程化的强制来克服人性的弱点。东方文化有其人性化的一面,当制度和人性发生冲突的时候,人们总是怀着侥幸心理寻找人性化的解决方案,从而为参与者违反制度的决策寻找依据。
所以,我们看到在这样一个命定的败局中,陈久霖奔走求援,却丝毫没有想过李森的教训。这时惟一的方案就是制度化的强制平仓,3月平仓赔580万,6月平仓赔3500万,10月平仓赔1.8亿,然而制度始终没有生效,集团公司甚至还以欺骗机构投资人的方式转让15%的股权,融资1亿多美元支持陈久霖。中国企业的国际化已经开始,我们从中航油事件应该学到制度化的风险管理,因为要克服人性的弱点必须有流程化的监控和制度化的强制。量子基金曾有一个业绩非常好的交易员,据说他的业绩引起了索罗斯先生本人的关注,索罗斯请他到办公室来做陈述。
在听完其陈述后,索罗斯先生决定解雇他,后来有人问索罗斯为什么这样做,先生回答说:他的业绩好是由于超限使用授信额度,对了可以多赚,错了会多赔。他的错就是我的错,我不想犯错,所以他必须离开。如果陈久霖有索罗斯这样的领导,他虽然可能没有“亚洲经济新领袖”的荣誉,但却可免去今日的牢狱之灾。人们都会说陈久霖“卖空”5000万桶石油期货是疯了,我想问题不会那么简单。严格说来,期货市场上只有“做空”没有“卖空”。期货做空方式有二:一是买入看跌期权(buying put,买跌),二是卖出看涨期权(selling naked call,裸空)(编者注:“裸空”一词此处为作者所发明)。前者是有限风险,但只有暴跌才赚;后者是无限风险,但大跌、小跌、不动和小涨都赚。由于涉及无限风险的衍生操作,账户审核对操作者的资金和经验都有严格要求。我从1992年底在美国任职注册期权主管(registered option principal),这类账户都要求主管直接监控。中航油做的是“裸空”,如果他们已开始就在30~40 美元做空5000万桶,当油价涨到55美元时,仅价内亏损(in the money losses)以均价35美元计算就达10亿美元。所以,这不可能是一场“豪赌”,而是另有原因逼他逐渐放大仓位。
“裸空”操作还有一个特殊的功能,就是在卖出看涨期权时账面上显示的是收入。由于风险是在事后才发生的,所以,在会计上可以把远期亏损转化为当期盈利,当年美国的安然就是用这种会计处理方法掩盖了公司的巨额亏损,以虚假盈利支持其股价上升。中航油年报显示:2003年的税前盈利中来自投资的回报占68%,而主营收入的盈利仅占32%。由此推论,如果这些投资回报都是来自于“裸空”收入,中航油事件就不是简单的一次性“豪赌”了,而是自上而下的系统性诈欺。
本文出处金岩石博客: http://jinyanshi.blog.soh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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