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来了，文老师。”秀玲眼快，看到村外的小路上有个人影向我们这边走过来，人影到时，我才看清是龙飞。

   

    “文哥，你这里好热闹啊，我那个地方很没意思，哟，还有吃的呢。”

 

    “滚龙，你来得正巧，吃点东西嘛。”

 

    “我们走了，文老师。”秀玲见我和龙飞说话，就和那群孩子告辞回家去了。

 

    孩子们一走，龙飞抓起那些孩子们送给我的东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那个样子有点惨不忍睹，就像饿了好久没有吃过东西一样。

 

    “慢点，慢点，你别噎着。”我哪喊得住，直到把孩子们送给我的那些东西消灭得差不多了，龙飞吃东西的速度才慢下来。

 

    “好吃，这个石榴真大，颗粒这么红，这么甜，我还是第一次吃到。”

 

    “只晓得吃，你小子这段时间到哪里发财去了，搞成这个样子，这么久也没见到你。”

 

     “嘿嘿，嘿嘿。”

 

      龙飞吞着东西，一边看着我，一边对我说。

 

     “我现在老实得很，哪儿都难得去，今天我去赶了个场，运气太差了，什么都没捞到，还差点栽了。”

 

    龙飞告诉我，今天他没出工，一早就到30里路外的镇上去赶场，想在那里发点财，没想到正想对一位卖菜的农民下手，却被旁边一个买菜的人喝住，幸好跑得快，不然差点就被群众当场抓住。龙飞像对我讲一个与他无关的故事，说得绘声绘色。

 

    “你小子迟早要出问题的，你做点其他的事情不好吗。”

 

    “我不像你跟农民处得那么好，家里到现在都没给老子寄一分钱。”

 

    “我还不是这样。”

 

     “文哥，我听你的，我也想金盆洗手，但今晚你得听我的一次安排才行。”龙飞神秘兮兮地看着我。

 

     “说嘛，什么事？”

 

     “你先别骂我，今晚你跟我出去一次，我也不要你帮我做事，只陪我去取一点东西回来就可以了。”

 

     “这么晚了，到那里去取嘛？”

 

    “别问，我早就放在那里的，你去了就知道了。”

 

    “好嘛，在哪里，远不远呢？”我答应了他的要求。

 

    “很近，很近。”

 

    于是我们乘着月色出发了，月亮已升上中天了，夜色里有一丝丝的凉意，我打了一个寒战，一路上我们再没有说一句话。

 

    不知走了多久，黑夜里似乎没有个尽头，只有朦胧的月光，照着我们朦胧的路，几次我都不想再走了，但想到我和龙飞的约定，只好又跟着他走。

 

    大概走了一个多小时，在一个河边出现了一栋屋子，龙飞不走了，叫我停了下来。

 

    我看清楚了，这是公社外边河口的水文站。刚下队时我曾从这间房子上边的小路经过，这里的房子修得和当地农民住的不同，是为了让大家知道这是个水文站。平时只有两个技术人员驻站，常年观察记录这条公社小河的河水流量。

 

     龙飞把我带到这里来干什么呢，夜色中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我知道他明白我的疑惑了。

 

    “你千万别出声，我的东西就放在那个屋里，到时你接应我一下。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别乱动。”

龙飞悄悄地在我的耳边叮嘱。我们走到那间水文站的下边，那里有个坎，坎上长了些杂草和树木，龙飞就让我跟他在杂草中埋伏起来。

 

    我看见那扇水文站的门紧闭着，四周静悄悄的，才过一会儿，我觉得像过了很久，杂草上已起露水了，蚊子的嗡嗡声向我们袭来。我的脸上、脚上被叮咬了一些疙瘩，奇痒难忍，几次我都想站起来，却被龙飞按住了。

 

    我们在黑暗中盯着那扇门，我都有些睡意了，打着哈欠，龙飞的眼睛却透着光芒，像一只夜猫子，一动不动地潜伏在那里。

 

    突然屋里有光亮了，听见有人开门的声音，一个黑影从屋里走出来，有一束手电筒的光在我们的头上一晃而过，接着一阵哗哗的声音，那人就在我们的头上撒起尿来，我感到脸上溅满了尿水，龙飞死死地按住我，示意我坚持住，他的身上也淋满了尿水。

 

    那人撒完了尿，却没进屋，也没关门，打着手电筒径直往河下的水标走去。

 

   “你看着那人，我马上就来。”龙飞一下子跳起来，极小声地对我说，他一下就钻进屋里去了。我趴在那里动也不敢动，只看着那河下忽隐忽现的手电光。

 

    完了，才一眨眼工夫，我就见手电筒的光从河下往上而动，那人从河下的小路返回了，离我越来越近。我又不敢喊，只赶忙吁了一声，学了一声鸟叫，想引起龙飞的注意，也不知龙飞听到没有。

 

    这声鸟叫却引起了那个人的注意，他的手电光直向我的方向射来，吓得我屏住呼吸，躲在草丛一动不动。

还好草丛很深，大概那人也胆小，觉得今晚的氛围有点不对劲，也没敢多看，反而一路小跑回到屋里，使劲飞快地关上了他的门，关上了他的灯，四周又恢复了夜的宁静。

 

     我还是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想着龙飞，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咕咕，咕咕。”我的身后传来一阵奇怪的蟋蟀声，我还没有回过神，一双手已把我的嘴给堵上了。

 

    “别出声，是我。”龙飞小声地对我说，吓得我差点尿了裤子，出了一身冷汗，龙飞拉起我向旁边的一间厢房走去。

 

    “你要吓死人啊？”

 

    “别怕，这里没什么了。”他放开了我，打开了扣着的房门，月光下，我看清了这是一间厨房。厨房里空荡荡的，没有什么东西，有几个碗，两个搪瓷盆和半罐猪油，门边放了一些工具，有两双高筒的雨靴。

 

     “弄了一晚上，什么都没得到，把这些都拿上。”龙飞向我说。

 

     “快，走喔，走喔。”我却对这些东西没有一点兴趣。

 

     “好，好，你把这两双雨靴帮我拿着。”龙飞递给我雨靴后，他又拿上了那两个搪瓷盆和那半罐猪油，我们才离开了水文站。

 

      回到我的队里，天都快亮了。我一直奇怪龙飞对水文站怎么那么熟悉，他告诉我，他去过多少回了，都没有下手，他知道那个水文站只有两个人，每天半夜都要起来查看河里水流的情况，并做记录。

 

    昨天赶场回来，在路上看见一个水文站的人员回县城去了，估计当晚回不来，这真是个天赐的好机会，故他叫上了我。

 

    “你小子太不是人，你跟我说去取你的东西嘛，怎么去偷这些呢，差点把我都搭上了。”经他这么一说，我的气不打一处来。

 

      “呵呵，你就别与我一般见识了，从今以后我就听你的了。”

 

      “狗改得了吃屎啊？拿着这些东西，趁天还没有亮，你快走人。”

 

      “这是哪里的话，你要相信我，不过山上打鸟，见者有份嘛，你得要点东西才行。”

 

       “滚，全拿走，我不要！不要！”我生气了，大声地吼着。

 

       龙飞看到我这样，也不吭声了。临走他放下一双雨靴，又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了一台小收音机。

 

      “文哥，我把这两样东西暂时存放在你这里一下，我带东西多了，路上不方便，下次我再来你这里取，行不？”

 

       “行、行、行。”我怕龙飞没完没了，向他挥了挥手。

 

        我觉得自己堕落了，从精神到灵魂。

 

 

 

http://imgcache.qq.com.qqdiy.info/a/s/m.ph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