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幼儿的发展是一个整体

By 陈忻

有一个现象比较普遍：一些父母在孩子很小的时候就教孩子数数和认字，认为这是促进孩子的智力发展；而另一个说法也在流传：在7岁之前不要进行智力方面的教育而应该专注于身体的成长。其实这两种观念都没有把握婴幼儿发展的规律，都有些极端了。

我们要以整体的眼光来看待婴幼儿的发展，在这个发展过程中，各种因素的发育和成长互相影响，相辅相成。

智力的组成要素

这篇文章从婴幼儿的发展阶段来说，关于“智力”的组成因素有思维(对幼儿来说是具体思维，以后才发展成抽象思维），自我感知(self-awareness)，交流(communication)，推理(reasoning)，情绪认知(having emotional knowledge)，学习能力(learning)，记忆(retaining)，解决问题的能力(problem solving)，等等等等。

在婴幼儿的发展过程中，我们无法把这些“智力”因素的发展和身体的发育割裂开，身体的发育和这些要素的发展是相辅相成的，重视孩子身体的发育，其实同时也促进了孩子的“智力”发育。

运动感知觉促进幼儿的认知

0-18个月的幼儿，孩子用自己的感官和动作，与外界的物体或人互动来学习。皮亚杰的第一个认知阶段是感知运动阶段（sensorimotor stage，这个单词有sensory感官和motor运动/动作两个单词组成）。

在这个阶段，孩子身体上的发育，比如，视觉的发育，触觉的发育，手眼协调的发展等等，促进了孩子对外界事物的认知（认知即是“智力”的一个因素）。

在 这个阶段，我们要鼓励婴幼儿运用他们的各种感官，尽量平衡各种感官的发展。父母可能会让婴幼儿看各种图片，听很多音乐，在视觉和听觉上比较重视，但是对触 觉和运动知觉的重视比较少一些。我们要鼓励孩子触摸不同材料的物品，比如让孩子玩水，玩沙，橡皮泥，纹理不同的布料等等，并且加以一定的引导。比如，他摸沙发，告诉他：“这是皮的，软软的，有点凉。”如果摸桌子，跟他说：“桌子硬硬的。”洗手的时候，跟他说：“现在水凉凉的，妈妈把它开暖一点。”慢慢地，通过我们的语言引导，孩子会把自己的各种感觉和物体的各种属性以及语言联系起来。这样不但促进了孩子的触觉发育；也促进了孩子对物品性质的认知和语言的发展。 认知和语言都是智力发展的基础。

父母会观察到婴儿把什么东西都爱放到嘴里，那是因为头几个月，婴儿依靠嘴来体验外在物品的特性；到6个月左右，他们开始用手的触摸来探索世界，并且通过反复抓握的练 习和获得的经验，手眼协调有了很大的进步，逐渐能根据物品的特点来调整自己抓握这个物品的方式。所以，父母不要制止他们把东西放嘴里，让他们去多练习手眼 协调，这些不但促进身体发育，而且能促进他们的认知发展，为以后的智力发展打下良好的基础。

在0-18个月（甚至在将来的几年里），我们能不能把“关注身体发育”和“关注智力发育”完全分开？不能。身体通过各种感知觉得到锻炼，发育，成长；与此同时获得了对外界事物的直接经验，这些直接经验促进了孩子认知和具体思维的发展，也就是初步的“智力”发展。

爬行对认知，情绪发展，社会性发展的促进

从6-18个月，婴儿各方面纷纷如雨后春笋般发展，共同注意(joint attention), 社会参照(social referencing)和对手段-目的的理解(understanding of means-ends relations)等等，这些因素对学习，理解他人意图，推理，交流（这些都是文章开头提到的组成“智力”的要素）都有着重要的作用。

在人生的第二个半年里，爬行是重要的发展里程碑。如果我们促进婴儿身体的发育，比如鼓励他们爬行，不仅有利于他们的身体发育，而且长远来说，是有利于“智力”的发展，这两者是互相促进的，而不是各自自司其职。

首先，爬行改变了关系。大部分婴儿在7， 8月的时候开始学爬。这在人类发展的过程中是个里程碑。首先，会爬了之后，婴儿和外界环境的关系就从消极转为积极。他们可以自由地活动，不断认识自己和物体的距离和关系，物体之间的距离和关系。他们学会了协调自己的动作和距离，知道怎样通过协调，可以够到目标。所以，婴儿爬行的发展，既是身体发展，也对认知起到了深刻的影响。“手段-目标”概念就是在这个阶段形成的。并且他们自己爬着，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玩具，能到自己想去的地方。他们和母亲之间的维系和距离再也不是由母亲一人控制，他们发现自己也可以控制自己和母亲的距离，从而使他们意识到，原来我是独立的，和母亲，和周围的物体是分开的。这些认识使他们的自主意识逐渐形成。自主意识体现在母亲觉得婴儿变得越来越任性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想做的事情就一定想做；一旦被阻止，就哭闹不休。

第二，爬行发展对情感发展也起到了深刻的作用。首先，婴儿的情感在分化，体验积极情感的次数和强烈程度都在增加。婴儿能爬着得到以前看得见却够不到的东西，通过这种行为，他们经常体验内心的喜悦和自豪感。 同 时，妈妈经常会夸他们：啊呀，宝宝真能干！这些赞美更加强了他们的喜悦体验。另一方面，婴儿体验消极情感的次数和程度也在增强。如果通过努力却得不到目 标，他们体验了沮丧。同时，母亲有时候为了他们的安全，阻止了他们的某些行为，这让有能力的婴儿非常恼火。这种挫折感比他们自己够不到目标时的失落感更为 强烈。与此同时，母亲本身对婴儿的消极情绪也有增加（这也体现了母婴关系的改变）。在多项研究中母亲们报告，她们觉得孩子会爬了之后，应该对自己的行为负 责。如果她们再三阻止婴儿靠近危险的东西而孩子不听，她们会很生气，而且会把这种情绪表达给婴儿。 婴儿看到母亲生气的表情和口吻，对生气和生气的表达的体验更加深刻了。由此，通常在这段时间，婴儿的消极情感表达比以前更强烈，体验的次数也比以前多。他们正经历着深刻的情绪发展，情绪认知也是智力因素之一。

第三，认知发展和情感发展的互相交织。因为婴儿理解了“手段-目标”的关系， 通过多次的实践，他们学会了评估这个目标的重要性和得到这个目标的可能性。当他们得到了他们想要的玩具或其他东西，他们体验了快乐； 快乐的深浅程度取决于他们对目标的重要性和可得性的评估。 当他们得不到他们想要的东西时，他们体验了沮丧和挫折感； 同样， 挫折感的程度还是取决于他们对目标的重要性和可得性的评估。所以他们的认知发展和情感发展互相交织在一起，而爬行使他们更有行动力，使得认知，对情感的认知，情感的表达，和母亲的交流等等各方面发生了重大的改变。

所以当我们促进他们的身体发育的时候，鼓励爬行和行走，不仅在身体方面得到锻炼，而且在不知不觉在促使婴儿的“智力”各个因素的初级发展。

小结

我们通过这些例子，阐述了“智力”其实和“体力”密切不可分的关系。孩子的身体发育当然重要，但是，不要一提关注孩子“智力”发育就如洪水猛兽。因为在早期，在生活中，游戏中，运动中，“智力”的各个因子都在互相交织着发展。

从儿童心理学来说，不大可能早期只关注身体的发育，而一点都不关注“智力”的发育，或者反过来，只注重智力的发育而不注重身体发育。因为各个因素互相交织，我们无法分开。只要不是极端地灌输，剥夺孩子活动的机会，孩子在早期，身体和智力其实是同步发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