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正在办公室上班，一名同事拉着个四岁小男孩儿来找我玩儿，说是我的湖南老乡。于是我试着说几句长沙话，他居然能听懂。我一下子对他的家庭来了兴趣：一个湖南小孩儿怎么会到重庆酉阳来？

他在我办公室耍了一下午，基本上混熟了。下班后，这小孩儿领着我去找他的妈妈，原来是黎村长妻子的亲戚，嫁到湖南，这几日回乡探亲。她身材稍微有些臃肿，头发随便挽在脑后。我搬张小板凳，和这位“姐姐”在屋外闲聊。

喊了几句“姐姐”之后，她突然问我多大。我说“二十四”，然后她笑了：“那我比你还小哟，我是九零年的，别叫姐姐了，就叫我燕子吧！”我当时就震惊了，眼前这个四岁孩子的妈，居然是九零后。

燕子是双泉乡城墙村人，以前在双泉中心校读书。因为不喜欢学习，初中没毕业就主动辍学，出去打工。这让我想起曾经在甘肃支教时，那个村里也有类似的情况：无论家长老师怎么劝，就是要放弃学业外出打工，甚至有成绩好的学生，因为看到自己好朋友外出打工的光鲜生活，也不愿读下去。每个人都有选择成长道路的权利，说不准每条道路的好与坏，但所幸，至少燕子从没后悔过。

放弃学业的燕子去了广东一家饭馆当服务员，和店里的湖南益阳籍厨师相爱结婚。婚后的他们回到益阳农村的老家，办喜酒，生娃儿，等到满结婚年龄再去领证，农村一贯如此。从这一点看，湖南和重庆差不多。燕子告诉我：当时生孩子时还没结婚证，也就没生育证，还罚款了四千呢！我说，晚两年生孩子就能节省四千了呀。她表示无所谓，老公家的人都希望能早生，反正他们心甘情愿交罚款。

孩子出生后，夫妻俩去了长沙，在郊区租了个房子。燕子丈夫很吃苦耐劳，在一家装修队打工，专门帮人安装窗户。虽然工资和以前差不多，却比当厨师辛苦多了。燕子则当家庭主妇，带孩子，可这个孩子没有同龄人可以一起玩儿。于是燕子打算着把孩子带回双泉乡，娘家人帮忙带孩子，去双泉乡幼儿园读书比较方便，周围还有好多同龄玩伴。

这四岁的孩子，脸上一直挂着条鼻涕。他很聪明，很有语言天赋：湖南话和重庆话都说得溜溜的。虽然他成长过程中缺少玩伴，却一点也不胆小害羞，反而特别调皮。旁边的小卖部里，有人刚买了支冰棍，他一下子抢走塞进嘴里，燕子只好去帮他付钱。

在酉阳，男人多数出去打工，女人要干很多农活儿。而在益阳，燕子的公公婆婆都很疼她，不让她干农活儿。尽管如此，但燕子每隔几个月就要回家，帮家里干几天农活。燕子说：“觉得酉阳比益阳更好，一个地方住习惯了，感觉山水都更舒服些。当初想到外面的世界闯一闯，离开之后却感觉舍不得，特别是这里的家人。”

聊天结束后，燕子掏出一根烟抽着。我很震惊地问她，是不是打工时学会的抽烟？她淡然一笑，说：初中的时候就会抽了。于是，我也只好对她微笑，心里说不出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