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狗舔
(2014-02-07 17:3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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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舔
梅朵
父亲快九十岁时,牙齿全掉光了,就镶了满嘴牙。这样,父亲就有了一个惯例,每次吃罢饭后都会把牙取下来,用舌头舔食那上面粘着的食物,不管是一片菜叶,一点肉屑或一根面条。我曾见到过一次,父亲取下假牙,上面牙齿的内壁贴着一根面条,只见父亲把假牙举起,把那根面条舔下来,然后香甜地嚼嚼。说真的,我当时看到很想作呕,但我没有,我倒是可怜起父亲来。做到这一步得花费父亲多少年的时光呀!
父亲一生惜福,从不抛洒用汗水换来的粮食。每次吃完饭,父亲的菜碗和汤碗都几乎不用刷了。父亲会用一小块馒头将菜碗或汤碗排擦一遍,最后集中在碗沿,就着馒头把它全部吃下。有时没有馒头了,父亲就会用长长的食指刮刮碗,看着没吃净,就用舌头再馏一遍。往往这时还是很遗憾地把碗送到厨房。
后来我也禁不住试了一次狗舔的吃食方法。我们回乡返城时,母亲让我们带些玉米糁煮粥喝。玉米糁煮粥最大的缺点是汤水喝完了还会有大量的玉米糁颗粒残留在碗上。残留在碗上的玉米糁颗粒金灿灿的,扔掉真的让人感到可惜。这样经历过几次后,我决定试试用一块馒头擦擦。没想到这个过程让我终生难忘。一道道地擦拭,就像用剃刀给人刮光头一样,擦一下,碗底就露出一个白色长条,随着,白色的区域在不停地扩大,那些玉米糁颗粒掺杂着糊涂汤液就很可观地聚在了一起。擦好了,我自己感动了自己,那一刻我想到了父亲,他的一生不知有多少次这样,擦去表面蝗淤积,看到了自己洁白善良忠厚的心底。
狗舔让我知道了生活的艰难和惜物的可贵。我想,如果这种品质有一天失传了,我们人类将会更多地看到心灵的黑暗,也不会再一次次地感恩地面对碗底重现光芒的那一幸福时刻,这绝对不会错的。
2014-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