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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0-10 11:36: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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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检报告/头脑风暴/死有死的方式（组诗）
文：李锐
体检报告
红黑不分
你有一些色盲了
这是一声惊雷
你竟然听不见
鼻腔里喉管里
为什么还残留着战火烧焦的
硝烟味？
双肺枝叶
显示出一道道一斑斑
妖魔鬼怪的黑影
自半管尿液
检出来好多的
“十”号
从一滴血中
测出有山崩地裂的
前兆
脑细胞与脑细胞
整日错乱的
只知道去跳坝坝舞
左心室右心室
皆关门闭窗
心电图如飞流直下
三千尺的
庐山瀑布
超声波X光彩超
扫过了你的
肋骨与五脏六腑
有幸在最佳时间
你查出了病因且获得了
治疗建议
头脑风暴
我感觉今夜我的头脑
正匆匆赶来一场暴风雨
已有风起于远方的青萍
我心中那棵芭蕉——
粗枝大叶早已晃动不安了
最早的风已经到达了
此刻我登临的鹳鹊楼
第一声惊雷
不是在天边炸响
是在我的前额
紧接着我听见轰轰轰
脑细胞撞击着脑细胞
我以为开天晏了
我以为那是在拉桌子
摆凳子的声音
我分明看见
在天的视网膜上
闪电与闪电
在投掷金梭与
银梭
满天的雨是斜斜的
架立起玻璃丝经线
是谁在我颅内
嘎吱嘎吱扳动织机？
突然停机
满天雨丝却突然晶亮
怎么也看不清
那些黑夜深处
更黑的东西
天亮之后我将看见一方
一千零一夜的彩云一样的
飞毯？
还是一方
婴幼儿的小披风？
还是一方
为那些老去的时间
准备的裹尸布？
死有死的方式
远郊火车站的风笛响了
响在了这个寂静的夜半
我想人之死
应该如秋天窗外的葫芦瓜
渐渐抽干自己的水气
自己开一个口子
自己去把自己掏空
把观念悬置
盛酒或者装药
去西出阳关
或者让死
成为一个永远不醒的梦
燃一盏不灭的心灯
生命是不会
因为死亡而终结的
也许死会如那高烟囱
飘出缕缕醉了酒的白烟
争着去过青天白云之海
个个仿佛如偷吃了不死的灵药
为奔寂寞
为奔孤独
拂袖而去
最好是造一具纸质的棺材
把自己的灵魂装进去葬于藏书楼
葬于尘封的书架
或者去天葬于
虚无飘渺的大数据云库
Al图书馆
等待考古发掘
等待新人的目光与古人的目光
相看两不厌
思想到半夜
远郊的风笛又尖锐地鸣响了
这是火车就要进站的信号
在临下车前
在今夜我只是照了一照
这不知死
焉知生的
风月宝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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