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制不是办法

（编导：忆梓  摄像：王凯  高翔  主持：冯莉  制作：刘舜尧   编审：迅雷）

（2012年9月9日  武汉电视台新闻综合频道《政协论坛》栏目播出）

（导视）延安特大交通事故发生以后，各地纷纷开展长途班线客车排查整治。此前国家早有相关规定，三令五申为何堵不住夺命大巴？卧铺客车五年后将退出市场，交通事故和卧铺客车本身是否有着必然的联系？确保乘客安全，怎样才能遏制此类事故一再发生？敬请关注今天的《政协论坛》。

（主持人）8月26号凌晨2时40左右，一辆车牌号为蒙AK1475的宇通双层卧辅客车和一辆装有甲醇的罐车，在陕西省延安市境内的包茂高速公路上追尾，致两车起火。事故导致客车上的36人死亡，客车车身被烧至焦黑，仅剩框架。

（解说）双层卧铺客车是中国独有，最近17个月已致140人遇难。事故发生后，交通部等部门紧急下发通知，要求有1000公里以上运营线路的运输企业，必须建立中途休息站或实行接驳运输。陕西省更是要求一周后必须取消“红眼客车”，湖北等全国各地，相继出台了一系列整改措施，如，凌晨2点到5点不得营运，对长途客车运行全过程实行动态监控。夜晚12点后不准开车等。

（主持人）今天我们请到的嘉宾有：市政协常委、中国地质大学工程学院副院长、博导陆愈实先生；市政协委员、湖北金卫律师事务所执行主任、博士宫步坦先生。欢迎两位！这起重大交通事故发生以后，各地都加强了对卧铺客车的安全管理。其实这次强调的不少安全事项，之前国家都做过相关规定，那为什么“夺命客车”的悲剧仍在上演呢？

市政协委员 湖北金卫律师事务所执行主任 博士 宫步坦：方方面面的问题。举个例子，因为跟老百姓出行息息相关，这个可能包括个人，包括旅客，也因为它是一个市场很充分的行业，还有大量的竞争行为，相互竞争，那么可能导致服务不到位啊，或者方方面面的（问题），但是归根到底，它最重要的还是一个监管。因为在一个市场竞争很充分的环境里，要避免重大事故的发生，主要是管理。管理可能是这些营运企业，对他们来说可能是管理，但是更重要的是作为我们行政执法机关，或者是主管部门，他的监管一定要到位。只有他们的监管，在市场经济的环境中充分地监管，才能避免这些悲剧的发生。

（主持人）陕西省出台取消红眼班车的新规，湖北省要求“所有长途车站20点以后一律不得发车，22点以后长途客车一律不得上高速”。这个规定对客运企业的影响大不大？不这样行不行？

市政协委员 湖北金卫律师事务所执行主任 博士 宫步坦：我个人认为，这对客运企业的影响会很大。因为大家知道，刚才我说过，客运企业、交通客运已经是一个充分竞争的，一个市场化的行业。举个例子，我们省的客运公司它跟下面的客运站一定都是签订了市场协议的，那么这些客运站又和这些客运司机又签订了协议，那么他们这些协议，如果说他当时签订的协议，没有违反我们国家禁止性的法律规定，那么它就是合法有效的，它应当是得到法律的保护的。那现在你说让他8点钟以后就不能出发，10点钟以后不能上高速，那这势必对客运站以及客运公司的收益，必然是带来损失。那么这个损失谁来出？

市政协常委 中国地质大学（武汉）工程学院副院长 博导 陆愈实：实际上我们国内现在对交通不同层次的需求，是不一样的。那么随着城市化地提高，实际上大量的人涌向城市，交通这个需求量非常大，不同层次的人，可能农民工啊，他们这方面更需要低价的这样的一个交通工具。

市政协委员 湖北金卫律师事务所执行主任 博士 宫步坦：那么尤其是在长途的情况下，你让一个老百姓，特别是收入比较低的农民工，你让他去倒三次车才能到一个他要去的地方，你让他去选择，他当然愿意去做15个小时的车，我可以一次到达，甚至我可以在路上睡一觉，我也可以节约中间的住宿费。这样（的规定）对他来说，也会大大的影响他的出行。

市政协常委 中国地质大学（武汉）工程学院副院长 博导 陆愈实：我们国家幅员辽阔，我们城际之间，铁路还都有没解决的问题，那么我们还有很多地方，还必须需要这样的道路交通，这个客车运输来进行补充。那么在目前这种不能解决的情况下，我们应该想办法，如果我们不从根本地、结构性地去解决的话，我们光采取这个措施，还是（只能解决）局部的问题。

市政协委员 湖北金卫律师事务所执行主任 博士 宫步坦：如果强制的这样规定的话，我们出事的客车它从内蒙到西安，它是14个小时的运程，如果你严格地强制规定（凌晨）两点钟以后你不能运输的话，那么势必大大减少这个车次，我们需要出行的老百姓，他的出行的需求可能就得不到满足，这是第一个方面。那么从第二个方面来说，如果在高速公路上你到了凌晨两点钟，你就禁止运行的话，那么如果这个时候，它正好没有在一个服务区，或者他离服务区还有20公里，那么这个时候他怎么办？因为你在高速公路上，你不可能就停在路边，那么你硬性地、一刀切地规定，那么你势必给司机以及给乘客带来不便。

市政协常委 中国地质大学（武汉）工程学院副院长 博导 陆愈实：实际上解决问题（的方法）当然有很多，比如说我们通过加强其它安全措施，包括我们的安全装置的使用啊，包括加强服务区的服务啊，等等这些东西，也都是办法之一。那么我们能不能使得我们临时性的措施，更科学、更完善、更有效果。

（主持人）为什么我们现在一出事就从紧，一谈到加强管理，就是这不准，那不行。市场的问题，为什么不采取市场的办法来解决？这是一种什么思想在左右？你们觉得这些交通事故的发生，和卧铺客车本身有必然的联系吗？对卧铺客车一禁了之，就能解决安全问题吗？

市政协常委 中国地质大学（武汉）工程学院副院长 博导 陆愈实：因为我们国家基本上做事有一个习惯，就是运动式管理。一出问题就开始像运动一样的，去采取轰轰烈烈地处理。那么这里面就是一个治标和治本的问题，我运动式的管理，实际上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而是把一些“标”的东西，好像已经压下去了，就像“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那么刚才我说了，实际上构成事故的要素没有消灭掉，事故总会发生，这是必然的东西。

市政协委员 湖北金卫律师事务所执行主任 博士 宫步坦：我认为卧铺客车的事故频发，主因并不在卧铺客车本身。为什么？首先我们分析，最近两年卧铺客车出事的情况，它并不是都是卧铺客车本身引起的，它其中有违法搭载危险品的，也有驾驶员疲劳驾驶，这跟卧铺客车本身是没有关系的。那么我们要分析出这个问题的主因，并不在卧铺客车本身，而在于我们在长途运行中的这么一种监管和管理，以及服务的到位。卧铺客车它的安全标准并不低，因为它在设计、生产以及它出厂的质检，方方面面都是按照国家标准来的，那么我们要保证卧铺客车它的运行安全，可能更重要，还是我们驾驶员的风险防范，以及他提高自身的责任心，从这些角度，可能能起到更加好地效果。

（主持人）卧铺客车安全事故累累发生，症结是多方面的，因此治理也该是全方位的，最关键的，是不是还是要完善服务体系、监管体系，强化执法、问责机制呢？

市政协委员 湖北金卫律师事务所执行主任 博士 宫步坦：确实它是一个全方位的问题，所以它可能涉及到若干个方向，来共同作用解决这个问题。一个是关于增强服务的问题，增强服务的问题，实际上这可能是从客运公司的角度来说，举个例子，他安排客车的行程，应该更加科学、更加合理，尽可能地从这个角度先避免产生。第二个从我们乘客的角度来说，你实际上是一个消费者，那么你应该遵守一些基本的安全规则，这样也是可以起到避免事故的发生。

市政协常委 中国地质大学（武汉）工程学院副院长 博导 陆愈实：我认为要建立完善的责任体系，首先要做到责任到位。那么什么叫责任到位？首先让每一个人都要明确我该干什么？第二个方面，要明确我该怎么干？第三个方面，我要明确我的目标是什么？一个完整的责任体系构建是一个很重要的。

市政协委员 湖北金卫律师事务所执行主任 博士 宫步坦：更重要的就是监管的问题。因为我们的行政主管机关，或者执法部门，他的监管不仅是一种权力，它还是一种责任和义务。你应该把你的监管做得好，那么我们相信这样重大的人员伤亡安全事故就会大大的降低。如果说我们现在的监管没有起到一个很好的作用，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考虑能不能把社会监督引进来。这个社会监督，包括公众监督、舆论监督，他这个监督既是监督行政机关，他也可以监督我们这个市场主体，运营主体，或者司机啊，或者长途客运公司的行为。

市政协常委 中国地质大学（武汉）工程学院副院长 博导 陆愈实：那么我们在问责这一方面也非常重要。从我们国家问责的角度来说，加强这方面制度的建设，也在做这方面的工作，但是我们在问责这一方面存在一个问题，问题在哪个地方？我们通常都是等问题出现以后，或者事故发生以后，我们才想起来去追究事故的责任人。实际上要严格问责制，首先根据责任体系，根据责任制的规定，你只要做不到位的，我不管出不出事，我都要进行问责。真正使得我们这个问责往前移，能够确保每一个人都明确我的责任在哪个地方，我只要做不到位，不管出不出事，我都受到处罚。